那不仅仅是被人冒犯天子威仪的怒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
贵妃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圣上,她讨厌他将旁人当做自己的替身,更不觉得这是一种深情。
而圣上在遇到钟妍之后,恰恰却是这样做的。
孝慈皇后或许对此无所谓,甚至乐见自己在去世十几年后仍然使得君王追思,不过就算是她不愿意,废太子起码是迫切希望圣上能收下钟妍的。
但贵妃是不一样的,她还活在这世间,可以明明白白告知圣上,她有她的骄傲,不允许旁人凭借着她的容貌秉性占据自己在夫君心里一丝一毫的地位。
然而可惜,郑贵妃年轻刚烈,孕期情绪起伏又大,恐怕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精力仔细去想这些细腻隐晦之处。
活人比不过死人,孝慈皇后的不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消失,留给圣上的只有那些少年时模糊不清的美好;贵妃却时时刻刻有改变的可能,圣上那样疼爱她,便是有一丁点的改变也不能容忍。
果不其然,他听圣上冷冷道:“郑氏,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滚回你的锦乐宫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见朕,”圣上道:“听话些,朕不想再叫锦乐宫血流成河第二回 。”
这无异于是变相禁足,郑玉磬的身子摇摇欲坠,枕珠一个人的力气不够,宁越连忙扶她上辇。
萧明稷站在皇子宗室行列,见她为了天子的宠爱黯然神伤,却又被圣上这般相待,心底那种扭曲的快感却渐渐消失,然而戾气竟有增无减。
万福看着自家主子不见半点愉悦,对这样一出好戏丝毫不欢喜,心中不禁叹息,但碍于众人,不好询问该当如何。
宁越跟在贵妃步辇旁边,他知道郑玉磬是个心下有成算的,但仍免不了担忧,见郑玉磬歪在辇上,心急如焚,但是郑玉磬却摇了摇头,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握了握他的手,阖眼休憩了。
枕珠咬了咬牙,想着趁着步辇行到一半急急忙忙地跑向太医署的方向,显德很会做人,即便圣上下令禁足,也没有派人来看守,因此无人来管她。
这一场生忌并不圆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失败,圣上不顾王惠妃与吴丽妃的跪地请罪,沉着面色将钟妍带回了紫宸殿。
——这还是头一回圣上在孝慈皇后祭礼的当日带妃嫔到寝殿去。
专门为圣上瞧诊的太医院院使罗韫民被急招到紫宸殿看钟婕妤的伤,那个受伤的女人哭哭啼啼,只是在坐榻前走来走去的天子心情烦躁,并无半分怜意,甚至叫那位娘子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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