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妤低头,用手掌根揉了揉额头,终于笑着道:
“我小妹教出了个好女儿,比我强出百倍。”
窗外北疆风景渐远,柳妤转头,再次看着渐渐到她眼前的长城。
“我看你们云州上下是不想让我走了。”卫蔷斜靠在书案上,单手撑着头看向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
那女子笑着道:“元帅说笑,我如今是云州女子州学的教授,想让元帅去州学看看又怎是不想让元帅走呢?”
卫蔷佯装叹气:“古教授做事我如何不放心?”
古桐梳看着卫蔷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卫蔷站起身将自己挂在墙上的长刀挂在了腰上。
“罢了,古教授亲自来请我,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古桐梳笑了笑,左手用力去转木轮,卫蔷却已经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
也许古桐梳生了一副好相貌,说是也许,因为她从额头到左下颌都是烧伤的疤痕,根本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此外,她的左腿和右手都已经没了,华发满头可她双眼熠熠有神,让人不敢妄断年纪。
卫蔷将古桐梳连人带车送到了马车上,跟着马车一起到了云州的女子州学。
与重算学、策论的麟州和檀州比,云州的女子州学更重律令,从古桐梳任教三年半以来,云州的女子州学在科举的人数上不输其他各州,三次有学子夺得了律令科的科首之位。
卫蔷也是真的放心才觉得不看也罢,毕竟授课的人是古桐梳,缺手缺脚,她从不会缺气魄。
认真来说,古桐梳并不算是汉人,她的阿父是吐蕃人,强抢了她阿娘回去,生下了她,因是女儿,古家用钱粮赎人的时候吐蕃人把古桐梳也送回了秦州。古桐梳在秦州古家如奴仆一般长大,被舅父嫁给了一位校尉,那校尉正是定远公卫泫麾下。
蛮人来袭,抓了正在村落让村民逃命的古桐梳,又得知古桐梳是应州守将之妻。
“一个时辰不开门,剁她一只手,两个时辰不开门,剁了她的脚,三个时辰不开门便杀了。”
古桐梳的血在应州城外流了一地,天暗下来,蛮人点起了火把,她一头撞在了火把上,如今两只眼睛幸存根本是得天之幸。
后来丈夫秦复战死,古桐梳从死人堆里逃出生天被自己捡到的女孩儿背着逃往定州,又逃往邢州,女孩儿用她起的名字——古求胜回了北疆参军,她自己再见定远军的军旗就是十年之后。
如古桐梳这般,寻常人是绝不肯让她去做事的,卫蔷却觉得古桐梳只比旁人好,没有什么差的,古桐梳先是在北疆教部做了几年文书主管,做了几年她自请教书,在云州女子州学做了两年夫子之后原任教授事涉贪腐被拿下,卫蔷就将这里交给了古桐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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