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院里有几棵石榴树沿着花架蜿蜒,还有几棵葡萄树长成了一个凉棚,这里本是韩家一个旁枝的别院,足有三进,最前面的堂屋又扩出来一丈,就成了童学孩子们上课的地方。
童学已经下了课,沈秋辞正坐在葡萄架下写着什么,突然听见了声响,他抬起头,隔着白纱模糊看了一人走了进来。
“沈郎君,奴是替人来给您送纸笔的。”
沈秋辞站起身,行礼道:“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本就是替财部跑腿的,这是我份内之事。”
说话的人声音婉转如黄鹂。
看不清人沈秋辞仍是客气道:“自我进城就颇得照顾,一句谢总是要有的。”
那人将篮子送到沈秋辞面前,柔声道:“早听说沈郎君生的好看,没想到竟是这般好看。”
这话可有些轻浮,沈秋辞小心退了半步:“一副无用皮囊罢了。”
“沈郎君是从蜀地来的,没想到官话竟说的这般好,郎君可去过长安?”
沈秋辞直起身子,缓声道:“在下是吴人,南吴前御史大夫沈昭是在下阿父,南吴太傅沈契是在下祖父,我的官话也是得祖父所教,十数年前我阿父被南吴先帝所杀,我与阿娘和祖父得三位义士相助才侥幸北上,我们原本是在房州岚县一带隐居,阿娘祖父先后身故,后来因丁大兄得罪了当地豪强才来了绥州。这些话在下已经交代过了。”
将篮子放在石桌上,妇人转身坐在了石桌旁,掩唇一笑:“郎君你怎与奴这般交代身家来历?奴可要脸红了。”
沈秋辞还是站在一旁不动,嘴唇微抿,仿佛有两分气闷之意。
女人又笑了,再说话时她也换了正宗的长安官话:“郎君别误会,奴并无轻薄之意,奴从前也住长安,可惜蛮族南下之后竟是再未回去过,听郎君官话奴倍觉亲切罢了。这般一想,十多年已过去,也不知从前奴栽的葡萄又犒劳了哪来的雀鸟。”
沈秋辞一怔,对妇人行了一礼:“是在下、在下失礼了。”
看着这“美”名满绥州的男子,妇人微微眯了下眼睛。
又稍坐片刻,妇人摇摇从童学出来,绕进一处巷子进了一家民宅,从民宅的后门出去她已经换了身衣服,翻身上马,她同等在此处的人一同往绥州城去了。
“沈秋辞,男,今年刚是而立,当年蛮族南下之时绥德县马家村来了四人,三男一女,其中就有沈秋辞,四人几人在山上建了木屋以打猎为生,沈秋辞久居在木屋里鲜少出门,其他人对他也颇为照顾,马家村的人经常听见他们下山说要给沈郎君买些什么,后来那女子走了,只剩了一对姓丁的兄弟照顾他,韩氏起兵之时强征兵勇,两兄弟都被抓走了,只剩沈秋辞住在木屋里,据村民所说,丁氏兄弟留下的粮吃完了,沈秋辞实在饿急了才下了山。”
听鱼肠说完了深秋辞的来历,秋苇看着手里的册子,心中与自己所见的那个有些傲气又有些天真的男子相对,仍觉有些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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