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供词是从坊州来的,一位“丁曲氏”状告林家主母害死了自己在林家为妾的女儿丁叶儿。
在北疆早就没了从夫姓一说,秋苇一见这供词便摇头道:“这份供词格式不当,该写全苦主的姓名才是。”
说完,秋苇愣了一下,又笑着说:“我都忘了,离了北疆,天下有姓无名的女子多了去。”
一边快步疾走,她一边继续看手中的供词。
这份供词讲的是七年前丁家为度荒年,将十岁的女儿丁叶儿送进了林府做丫鬟,签的是十年长契,三年前丁叶儿十四岁,被林家三郎君看中受用,却被林家主母不喜,一年前被林家主母下令打杀了。
林家的女子比男子要好一些,并没有下狱,也没有关在城门前的木笼里,林家主宅的一处偏院里圈着林家的所有女子。
钗环金簪之类早就被搜了个干净,连身上的绫罗也换成了棉衣,秋苇和柳般若来了偏院门前,就见一两个女子正在院中烧水,见了她们两个,都直起了身子。
“我是定远军胜邪部讯官柳般若,来此是为了查问丁叶儿之死一案。”
丁叶儿?
被关了几日,一群女子惶惶不安,个个都面带憔悴之色,听了柳般若的话,她们互相小心看了看。
“我不知道!”一年轻的妇人大声说道,“我不知道那人!”
说完,她就连忙躲进了屋里。
本是豪门宅邸中被养起来的娇花,如今一经风吹雨打就立刻失了颜色。
秋苇心中一叹,道:“林晖之母卓金蝶,林辉之妻卓娇娇,可在?”
偏院中正房之门打开,一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挺胸抬头地迈了出来。
她生得眉目浓丽,风韵十足,即使身着一身布衣也是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我正是林晖之母林卓氏,娇娇正病着,你们有话与我说便是。”
柳般若道:“一年前丁叶儿是如何死的?”
“丁叶儿?那是谁?”面对两个定远军的女官,卓金蝶面带不屑之色,“我家郎君附逆,我自知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死了便死了,你们也不必在这鄜州城中找出个阿猫阿狗便来问我。”
“丁叶儿是你林家的婢女,同光二年,她被自己父母卖入了林家为奴婢,换钱一贯,同光五年,丁叶儿被你儿子林晖纳为妾室,你派人往丁家送了三贯钱,两匹绢,还有一对银石榴,同光七年,丁叶儿身死,你们又给丁叶儿的父母送去了一贯钱,一匹绢,还让他们离开鄜州。我在你们林家的账簿中查到了这对银石榴,正是你派人送到丁家的。”
说话间,柳般若从怀中掏出了那对银石榴,石榴只有杏子大小,雕得却精细,还点缀了几颗红色的宝石拟作石榴籽,这是丁叶儿的父母原本打算给自己儿子当聘礼娶媳妇的,听说要拿走去当证物还很不乐意,还要坊州的胜邪部讯官立了字据给他们,那讯官立了字据,才有了他们能回鄜州查证的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