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肃手站在幔帐之后,小心说道:
“回皇后娘娘,是多加了一钱生地黄,圣人阴虚内热,才会有多梦多汗之症,地黄能补阴虚,刚好对症。”
看着碗里的勺子,皇后笑着对圣人道:“圣人,我喂您吃药。”
圣人从梦中惊醒,还有两分心悸,一双手颤抖不休。
他看着皇后,慢慢张开口,让皇后喂了他吃药。
将药吃完,已经快到四更天了,皇后解了发髻取了热巾为圣人擦去了身上残留的冷汗,又将他的手抱在怀中摩挲到不再颤抖。
石菩在一旁看着,慢慢移开了眸光。
从圣人上次突然病重到现在,皇后对圣人的照料尽心竭力无一日懈怠,圣人怕皇后知道他真病之后生出违逆之心,如今看似还没有。
倒有几分像是将圣人当了儿子。
此话大不敬,石菩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可自从皇后知道了圣人病重,这幅架势,真的有些像石菩印象中自家阿娘。
只可惜,圣人是不会让皇后生孩子的。
这般想着,他的眼睛又低了一分。
上朝时间将至,飞香殿的宫人将皇后的衣袍带到了大德殿,皇后匆匆换了衣服,便去上朝了。
圣人双眼已经阖上,仿佛睡了过去,石菩正想命人解开幔帐,却听圣人轻声道:
“山斋院里那个女人可藏好了?”
石菩看看左右无人,凑近一步道:“圣人放心,海棠已经移栽去了别处。”
“嗯。”圣人幽幽地出了口气,“此事绝不能让皇后和尚书令知道。”
“圣人放心,奴婢知道,皇后就算查完了山斋院,也只能查到一个琴娘子。”
为了不让人知道山斋院里到底藏了什么,石菩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四年前就从南吴的金陵秘密弄来了一位琴娘子,山斋院里里外外都是他亲手调理出的,绝不会有差错,皇后查来查去也不过是能查到琴娘子而已——圣人在后宫豢养了一位南朝的妓,算是私德有亏。
圣人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我有些后悔,上次定远公孤身还朝,明明是绝好的机会,我怎么就错过了呢?我那时想用那把刀,我用她训诫了皇后,用她折损了世家,接着,我便该……”
这些日子里病着,圣人一次一次回忆定远公在朝时的种种,他是想让定远公成为众矢之的,恰逢蛮族刚败,明明是绝好的机会,可怎么定远公回朝之后东一刀西一刀,自己就安然无恙呢?
“天下第一凶刀,真的,太锋利好用了。”
用着便忘乎所以,以为自己真的将一切都把握于指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