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契尘相求,他也不想将自己这好友引荐给定远公。
“卫施主,贫僧有一言,可否与施主单独相谈?”
契尘生得眉目俊秀,仿佛已近不惑之年,眉目间却还有几分少年气色。
卫蔷本心并不想跟一和尚单独相谈。
人们以为她不许寺庙占地,又让和尚垦荒是因为她厌憎僧人,这话算是对了。
却并非是因为当初那老和尚的一句话,而是因为她在北疆也见多了寺庙趁着百姓逃难而趁机侵占土地田亩,佛家修来世,也渡此生之心,修着渡着把百姓身家都捞到了手里,还让本该劳作的百姓每日不事生产,这让一心想要重建北疆的卫蔷如何能忍?
忍不了就使了手段,到一州,便清缴一州寺庙田亩,又逼着僧人开荒土地,甚至勒令五年内出家的青壮僧人还俗,她一州一州连占了十几州,也就把大半僧侣道士赶出了北疆。
至于世人传言她因卫家旧事迁怒僧人,她也乐得他们去说,若是她每到一地那些僧人都落荒而逃,反倒省了她的事。
“卫施主,贫僧有一故友,与施主有旧。”
说话时,契尘面上带笑,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木牌。
上面的镌刻的蔷薇花,中间写了一个“顾”字。
半个时辰后,契尘荣幸成为第一个能在定远公面前登堂入室的和尚。
“你亮出顾予歌赠你的信物,是有什么要我帮你做之事?”
契尘看着自己手边的茶盏,笑着说:“昔年贫僧问顾施主,与卫施主算是伯牙子期抑或管鲍之交?顾施主回我四字‘肝胆相照’,说完,顾施主便笑了。”
将手放在茶盏上,契尘接着说:“贫僧愚钝,不知此词出处,只以为两位施主情谊深厚,至上月,贫僧在侥幸赢了姜施主一局,便问其‘肝胆相照’是何意,姜施主取了《史记》一册,贫僧终恍然大悟,顾施主对卫施主之心,如蒯通对韩信也。*”
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
“昔年度修禅师望存恩寺菩提树下,所见之人究竟是谁,贫僧也已明了。世人愚钝,一女子才名满京都,被圣人青睐欲聘为太子妃,在其眼中便是‘贵不可言’,后又觉一女子诚心事君,为一国之后,便是‘贵不可言’,嫁娶之事而已,有何不可言之处?”
有成为一国之后的命数,便对一国之君也不可言么?
贵而对国君不可言,到底是何等命数?
契尘断定,自己心中所想,才是度修禅师真正不可言之事。
尤其是在他亲眼见了定远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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