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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道:“什么黄三李三的,你认错人了吧,让一让。”

男子锲而不舍追问:“这位小兄弟可是谢小公子?”

老头横眉:“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男子刷的一下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胳膊上黑色的纹身。

那纹身和谢钦瑜背后的类似,却更简单一些。

老头表情刹那凝固:“你,你是……”

“我父亲曾是谢侯的死士,当年惨案发生时,我父亲为谢侯丧命,当时我在外地办事,躲过一劫,但得知消息已经太迟了……”中年男人眉宇间尽是沉痛之色,“但我听闻处决的男丁中并无幼子,便知小公子必然是逃了出来。然而当初小公子才多大,必是有人相助方才逃脱,我思来想去,莫名消失的人只有三爷一人。”

谢侯一案是桩旧案,谢侯承袭侯位,向来脾气耿直,堪称朝堂一股清流,难免得罪一些权贵,终于有一天被有心人抓了个小失误栽赃,说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皇帝震怒,处决谢府上下百口人。熟悉谢侯的人都知道,他根本不会干出这种事,可是没有证据,又怕受牵连,便无人敢申辩。

但谢侯也不是没有瑕疵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养了个外室。侯夫人是一品公爵的嫡女,政治联姻嫁给了谢侯,婚后两人平平静静,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矛盾。但某一日谢侯前往外地处理公事,意外遇到一位哑娘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一双妙目温柔似水,瞬间击中了谢侯的心。谢侯这动心动得委实太晚了些,他不想把哑娘子收为姨娘看侯夫人眼色,便悄悄带她回京置办了个宅子养着她,守卫侍婢都是自己心腹,所以除了关系极其紧密的人之外,无人知道这个外室的存在。

黄三爷是个闲散江湖人,没什么名气,从前意外救过谢侯一命,相谈之下发现甚是投缘,便结了义。养外室的宅子地契还是黄三爷买下来的。

通敌案发生后,黄三爷暗中接到谢侯的意思,让他带着哑娘子母子赶紧逃跑。黄三爷照做了,途中匆忙,尚在稚龄的谢钦瑜高烧耽误了治疗,烧退后便有些傻了。灭门的消息传来,哑娘子留书一封当夜跳了河。黄三爷无法,只得一个人拉扯这个孩子长大。

除了谢侯和哑娘子,无人知道谢家还有个外室子叫谢钦瑜。这个名字还是黄三爷看了哑娘的遗书才知道的。谢不是什么罕见姓,他保留着他的姓名,带着傻小子到处搬家,却也是怎么偏僻怎么搬。

黄三爷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怎么,如今你找过来……?”

中年男子一抱拳:“我们谢府‘余孽’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小公子的下落,但苦于没有任何线索,所以也是像大海捞针一般。直到前两天,我在路边茶摊喝茶,几个赶路歇脚的人在聊自己听说的奇奇怪怪的名字,我就听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还知道有个山野小毛孩子,起个名字叫谢钦瑜,钦佩的钦,美玉的瑜,你说说看,他怎么压得住这种名字!’我想着一丝线索也是线索啊,万一真是呢,就和那书生细细打听了一番,今晨赶到村里问人,又说你们进了城,又火急火燎赶到这人山人海里找人,结果苍天有眼,我瞧了你好久,觉得你老了许多,模样变化了不少,所以差点都不敢相认。”

黄三爷苦笑道:“这孩子当年受了些苦,坏了脑子,我把他带大也是很不容易了。”他叹了一口气,“你如今找来又是想如何呢,那么多年过去了,让谢小子过个安心日子吧。”

男子愕然道:“三爷,莫非你还不知道,谢侯已经翻案了?”

“什么?!”

“三个月前,奸相倒台,抄家之时翻出无数阴私勾当,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谢侯有冤,陛下命人彻查,结果……”他说得热泪盈眶,“总之就是谢侯翻案了,陛下昭告天下还谢侯清白了!所以兄弟们更加迫切地想找到小公子的下落,谢府也算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