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湿度的仪器在卢希宁看来,实在算不上稀奇东西,在后世就是琴弦上的温湿度计而已,不过在这里看到,她还是比较惊讶。
进了屋,纳兰容若见她爱不释手,细细解释说道:“南怀仁也做过一个,是用鹿筋制成,也差不多同理。先人以前练琴时,发现在不同的天气,琴弦湿度会有不同,琴音也不一样,也不算是才发现的事物。”
卢希宁思索片刻,认真说道:“发现其中的道理,与根据其中的原理做出东西来不一样。好比《天工开物》这本书,里面记载了千万种东西的制作方法,可是都太简单,看了让人不得其解,后人能从中学到的知识太少了。黄履庄真的很聪明,又擅长动手,民间应该有无数这样的人,只是写不出来八股文,考不上官,真是可惜。”
她拿起旁边的望远镜,指着前面的玻璃说道:“我知道该怎么改善望远镜,就是做不出来,因为我没有做过这些,动手能力也不行。如果换成黄履庄,他要是知道了原理,肯定做得出来。他人在何处?还在扬州吗?”
卢希宁没有谦虚,玻璃与焰火不一样,焰火颜色太简单,就是各种金属的焰色反应,是最简单的化学知识。
望远镜显微镜这种仪器,最主要的是玻璃,光学玻璃与普通玻璃随处可见,她平时见多了,也不会去想究竟是从何而来。
纳兰容若现在对卢希宁会什么,已经不会觉得惊讶,说道:“恰好黄履庄也来了京城,借住在友人处,你要见见他吗?”
卢希宁眼神一喜,猛地点着头:“要见要见,我想问问他还会做哪些东西。”
纳兰容若深思之后,说道:“宁宁,自从上次献了方子,皇上赏了千里镜之后就没有动静。皇上提及过观星台,这个观星台自从前朝就有,后来南怀仁设计与监造了赤道经纬仪,黄道经纬仪等各种天文仪器。涉及到天的事情,皇上都不会允许人染指。也不是皇上愚昧迂腐,而是怕有人借机生事。民间反清复明向来没有断过,皇上怕有人打着天象的旗号造反。世人多愚昧,最容易被煽动。”
卢希宁笑着道:“其实天真没有那么复杂,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天子也不是什么真正老天的儿子,不然怎么会有不同朝代不同姓的皇帝?天文台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还有钱财,就是放到民间,也没有人能养得起。而且观星,靠着肉眼看不到,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得出结论。好比天上的土星,绕着太阳公转一周就需要近三十年。若有人能在短时日内,不借助天文仪器,就能得出关于天文的结论,那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藏着掖着没有任何意义,放开这门学问,让大家都去研究,失去了神秘感,也没人会被鼓动了。”
纳兰容若嘴张了张,没有说话。卢希宁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自嘲地笑了笑:“我哥以前说过,读书太贵,主要是纸张书本贵,我估计造纸跟不上,还有老百姓实在是太穷了,都吃不饱饭,哪有钱去读书。再说,你看这些圣人书,都像是天书一样,没有先生教导,自学都难。教授知识的课本,应该简单易懂,由浅入深,不能只学些诗词歌赋策论文章,真正能改变大清现状的,是科学,是各种数学几何化学物理等学问。”
她见纳兰容若神色茫然,耐心解释道:“我打个比方吧,就好比说万物相生相克,比如额涅说柿子不能与螃蟹混在一起吃,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你不要听啊,我喜欢吃柿子,也喜欢吃螃蟹,快入秋了,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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