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士兵的长刀砍到身上,贯穿内脏,血不断从各处流淌而下,谭正明的手丝毫未松,甚至对着勃辽王,咧开嘴笑起来。
玄铁长剑终于刺透了兽皮氅衣下的护心甲,贯穿心脏。
两人同时轰然倒地,血大片的从地上的晶莹洁白中蔓延。
瞬息的时间,谭正明的尸首已然残破不全,却还仰面睁着眼,看向漫天散落的雪花。
当年在这片山中,谢宪身上落了多少刀剑他都清晰地记得,血流干是什么感觉,他自己终于也体会到了,那不足五百的将士,全是他精挑细选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存了死志,没有人打算活着走出九环山。
郜州城中,除夕夜的烟花绽放于上空,爆竹声声震天,没有人听见城外九环山中的喊杀声。
城墙之上,韩璋如山石一般久久伫立不动,目光遥遥穿越层峦,落到那一片战场之中,雪向眼中飘落的多了,渐渐融化成了一片湿润水意,在脸颊上凝结成冰。
他于城楼站至夜半,在一片火光中看到了城外浩浩荡荡的人马,鲜艳的旗帜上绣着烫金的“容”字。
韩璋动了动僵冷的身体,带着手下的一队将士,下了城墙。
将容长樽带领的人马迎到城中,韩璋领着他们直接进了将军府宅。
未见谭正明现身,容长樽不免警惕,心下又莫名升起些复杂的预感。
谭随文跟随在他左右,来到了阔别多年的府邸,眼眶一阵酸涩,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来到正堂之中,韩璋停下脚步,转身直直地朝容长樽跪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副文书,并将郜州之事,一并陈说了。
裴复败露的事传来之后,勃辽王便联系上了谭正明,不断地威逼利诱,意图劝谭正明与他合作,重演郜州当年之事。
谭正明最后决定假意应承,与勃辽王约定除夕夜当面谈判,在得知对方将见面地点定在九环山的时候,谭正明甚至笑出了声。
而韩璋,是谭正明留下来的接替他的人,军中都言韩璋不受器重,其实他才是谭正明细心培养出来的最受他信任的人。
“将军他只带了五百将士不到,去了九环山,借谈判之由,诛杀勃辽王。”
韩璋将那文书奉到容长樽面前,是一份陈情文书。
谭随文在旁,面色煞白,在容长樽打开文书的时候,隐约看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臣谭正明奏陛下,怀平二十一年,臣奉先帝密旨,借兵越充道,困戍边将军谢宪于九环山,戮叛军三千。此皆臣受定安侯裴复蛊诱,贪功冒进心生嫉妒,伪造密信谗害谢将军之过,三千将士皆为冤杀,忠臣良将尽是蒙冤。臣自掌帅印,夜夜难眠,常梦三千冤魂同臣索命,午夜梦醒,满目见血,滔天罪责,愧负皇恩,悔之痛之。今南襄勃辽王密信纷至,挟臣里通,拱手相让郜州。臣假意应承,约见九环山,趁时杀之,愿留残首于沙场,挫骨分筋洒血,以平三千魂魄经年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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