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救你。”他的声音,宛如冰凌碎玉,不是后悔,只是陈述。
霍时药迎上他肃杀防备的目光,不躲不闪。
引常闾出来,并不需要重建渠门那么麻烦,他知道惊蛰看出了他的意图。
当初攻入渠门的,都是些江湖门派,容长樽不过从旁助力,并没有打着朝廷的名号,如今霍时药提出这般谋划,在惊蛰看来,无非是想再借容长樽之力,重建渠门,坐上那门主之位。
霍时药低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神色未变,“你可知,公孙前辈建立渠门的初衷?”
“持剑斩寰宇,除奸佞恶歹,平江湖风波,至四方海晏河清。”
他说完,惊蛰的目光并不见丝毫动摇,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时刻有可能划开他的喉咙。
“看看这把刀,还有你的蝉翼剑,沾的血,可都是奸佞恶歹?”青年冷笑,倏地放下刀收入鞘中。
他转身离开,再不去看霍时药一眼。
仗剑除恶也好,快意恩仇也罢,血染的多了,尝过了将别人的生死掌控于鼓掌之间的滋味,又有多少人还能守着最初的赤忱。
他或许相信霍时药不会变得同常闾一样,只是如渠门珣阁那般,以个人的好恶生杀予夺,终究还是会步入常闾的后尘。
惊蛰从深巷中离开,一路往北而去,走了个把时辰,来到一处山林之中。
他沿着杂草满布的石阶,行至山腰处,此时日头已落,霞光束束洒于青草间,斑驳如枯。
远处老树佝偻,荒庙处处断壁残桓,惊蛰走过去,伸手推开庙门,尘土落了一地。
空旷的庙宇中狼藉一片,铺满了厚厚的灰尘,中间的石像是一个身穿铠甲,将军模样的人,神色肃穆,重剑置于身前。
这是东琉开国名将谢匡的庙,谢家一门忠烈,长年驻守郜洲,自从六年前谢宪将军勾结南襄叛国投敌,再也没有百姓来这处庙宇祭拜过,这里便也荒废下来。
惊蛰将供桌上的杂物清理掉,又将烛台摆正,这才绕到石像之后,蹲下身,撬开地上的一张石板。
他取了身上的刀,用早已备好的油布裹好,手指寸寸抚摸,似抚衣弄琴,一遍又一遍。
石板下有一处空格,惊蛰握着刀放入其中。
厚裹油布的弯刀躺在泥土中,似有嗡鸣声声入耳,穿透过往种种血腥,被石板重重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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