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跟随别苑的下人去见皇后。
她到时,沈霖音正坐在窗边听雨看书,滴滴答答的雨声像玉珠落盘接连不断,纸页泛黄的书本上写得不是什么药方病案,而是孩童启蒙用的《三字经》,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千字文》、《论语》等书籍。
住在别苑的沈霖音衣着比在宫里要简朴许多,但她的精神状态却比在宫里要更好,仿若归林的飞燕,又似回池的游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没有半点一个多月前在凤仪宫给岑鲸把脉,发现岑鲸命不久矣后笑得一脸欣悦的渗人。
“来了?”沈霖音把《三字经》叠放到《千字文》上,打开了书本旁的医药箱。
“燕兰庭没同你一道?”沈霖音一边拿出脉枕,示意岑鲸过来坐下,一边问。
那是一个用红色福字暗纹布料和黄色丝线缝制的脉枕,做工肉眼可见得不好,针脚都露出来了,还能看见几丝棉花妄图钻出边缘的缝隙。
岑鲸走到沈霖音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伸出手腕放到脉枕上,还未回答,就听见沈霖音说:“燕大人呢?是不是终于嫌烦,懒得来了?”
岑鲸低头不语,一副不敢顶撞皇后的温顺模样。
可沈霖音却越说越起劲。
“你也不用难过,莫说男人,是人都是如此,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更何况你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
岑鲸依旧低眉顺目,沉默不语,
沈霖音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实在没意思,也就不再言语,专心给岑鲸看诊。
过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岑鲸登上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开了别苑。
三天后,岑鲸再次借长公主府的马车去别苑,萧卿颜听别苑宫人传来消息,得知沈霖音对岑鲸说的话,便提出要和岑鲸一块去。
若放在以前,有人对岑吞舟说难听的话,萧卿颜只会在心里觉得不爽,等着岑吞舟自己去报复。
后来两人关系不好,萧卿颜不仅不会管,还会在面上表现出一副拍手称快的幸灾乐祸样。
然今时不同往日,岑鲸被证实命不久矣后,萧卿颜对待岑鲸带上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小心与怜惜,想着怎么也要替岑鲸出一回头。
可惜,岑鲸适应了好些天,实在习惯不了这样小心翼翼的萧卿颜,就在车上别了萧卿颜几句,把萧卿颜给气清醒了——
怜惜什么,她岑吞舟那么欠,哪有半分需要怜惜的样子!
马车一到别苑,萧卿颜不等随从掀帘子就从车里出来,语气非常糟糕:“说要陪你来的我大抵是个傻子!”
“我也没说什么。”岑鲸跟在萧卿颜身后下马车,被站定后转身的萧卿颜砍了一记锋利的刀眼,面上反而带出笑意。
两人被下人领着去见沈霖音,这次有萧卿颜在,沈霖音果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给岑鲸诊脉前,沈霖音发现药箱里的脉枕不见了,便要自己回屋去拿。
萧卿颜随口道:“叫个人替她拿来不就行了?”
哪怕不在宫里,沈霖音也是皇后,何须亲自回去拿脉枕。
岑鲸:“那脉枕是萧睿亲手给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