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会过来敲门。
“……早。”我轻声说。
其实他之前并不是每天早上都过来的。
那次买完东西回来以后,他就变得特别忙,神出鬼没的,基本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
我渐渐习惯晚饭后坐在窗台上,双腿悬空荡在外面,头靠着窗框,一边吃糖,一边眺望远方的灯火。
有时候是八颗糖,有时候是十颗或者六颗,五条悟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脚下踩着空气,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歪头问我。
「要来试试看吗?」
脸上笑意清扬,看着就像要使坏。
「……不试」
我从来都是拒绝。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吃掉了十二颗糖也没看见他,在剥第十三颗时觉得口渴,回房间倒水喝。
水杯在靠近嘴唇的一刹那,心脏里黑泥那团没能吞噬的力量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像有一只大手猛地拧紧了我的心脏,几近撕裂。
握住水杯的手瞬间用力捏碎了玻璃,锋利的残渣深深陷进我的掌心,霎时一片血红。
双腿直直跪在地上,我死死攥着胸前的衣服,周身黑气涌动,强行把那团波动的力量包裹起来。
与痛苦拉锯的时间格外漫长,短短几分钟,却像是折磨了整整几个小时一样大汗淋漓。
彻底包裹住那团力量后剧痛就消失了,但神经上仍然有隐隐的余痛,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在下意识颤动。
回过神来我正躺在地毯上,距离我眼睛不到五厘米的位置插了一块玻璃碎片,右手就盖在上面。
心脏的余痛减弱后,掌心的痛才迟缓地显现出来。
我抬起手,直接拔出嵌进肉里的碎片,小股鲜血立刻溅出染红了纯白的地毯。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在这片绒白上,清晰印出一个猩红的掌印。
被割裂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着血。
这种程度的痛,比起心脏撕裂简直不值一提,但我却陡然感到一阵无法控制的难过。这股情绪排山倒海地涌来,几乎要把我压垮了。
甚至觉得呆在这里都难以呼吸。
我经常会像这样突然觉得难过,有时候还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每当这时,五条悟就会凑过来打乱我的思绪。
但是现在……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有些茫然。
胸口的气闷感越来越重,我推开桌椅,撞开房门,空气瞬间形成对流,窗帘被吹得肆意翻飞。
站在房门与走廊的交叉点,呼吸畅通了一瞬,又很快再次喘不上气。
这里太闷了……
要出去才行。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直接从楼梯上翻下去,轻巧地落到最底层,推开了宿舍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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