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他吗?”舒兰与瞧着叶清瞻,他脸上带有几分讥嘲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皇帝的美梦太过理想,还是在笑曾经忠诚过皇帝的他自己。
她有点心疼他。
叶清瞻微怔,摇了头:“他是皇帝,总要念着把他的江山千秋万代的传下去,对我们存着点儿提防,对他而言不是个错误。只不过,我既不想被人利用,也不想死。”
是啊,他不想被利用,也不想死。在这样的情形下,就只能选择远远的离开京城。
去泽州,遥远的南方小城。那里也有一座亲王府,那里是叶清瞻自己的军队保卫着的地方。
皇帝若对他客气,他自然可以体面,皇帝若发了疯般抢他那以为赖以自保的权力,他也可以做出反击——事实上,以四州的能耐,只要永宁侯府的兵不南下,毅亲王府是能打遍大燕无敌手的。
只要到了泽州,就彻底安全了。
但毅亲王府这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不可能走得太快,叶清瞻并没有催着大家急着赶路,反倒每每路过一座城池,都要带舒兰与去逛逛——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买些特产土仪,与百姓父老聊聊天,也算得上辛苦旅途中的调剂。
反正如今南梁未平,皇帝也不敢轻易对叶清瞻家下手,他们大可以悠悠逛逛,感受一下大燕迟来的繁华。
叶清瞻一个人只需要走十来天的道路,这次走了约摸四十天才到,所幸南梁这一回没有趁虚而入再掀战事——上一回过于惨烈的失败,已经让他们难以在短期内再次组织北伐了。
而即使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战争留下的痕迹仍然清晰又残酷。
这是舒兰与第一回 目睹古代战争对百姓留下的伤害,相比涵州,泽州已然算得上未曾被太多破坏的地方,然而仍是见到了断了手脚的青壮年男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毁掉了容貌的女人……
至于倾颓的农舍上被火烧过的痕迹,林木的间隙里露出的新坟,更是处处可见。
她的心情实在无法好起来,即便一路向南越走越暖,树木上已然冒出青芽,田亩中也种下了今年的作物,几只白鹭亭亭立在水田中,实在算得上是一副优美的田园画——可她怎么有心思欣赏呢?
一旦战争来临,这些美丽的东西都会被毁灭。
而战争是必然会来的。
从进入四州之地开始,叶清瞻便要接见沿路的地方乡老。他状似无意的问起那场战争,每每引得老人们义愤填膺,细数自己的家乡在那场战火中牺牲了多少人命,又有多少年少的子弟被贼兵掠走,至今未归,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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