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纤腰细细,亭亭玉立犹如一枝青莲,她脚步不疾不徐,圆头的小皮鞋踩在民政厅光洁的地板上,裙摆水波般层层荡开,姜爸脑子里莫名冒出个词来——步步生莲。
在她身上,姜爸没有看到丝毫往日含胸缩背的小家子气,女孩下巴微抬,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凝若秋水,湛然若神。
女孩的眉目间似乎覆着一层冰雪,清冷淡漠。她看到了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与他这个生父断绝关系,并不会引起她的悲喜。
姜爸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不过是忙生意几天没回家,为什么这个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仿佛变成了高山之巅的一捧晶莹雪,高不可攀不容亵渎,再也不是那个小心翼翼讨好他的畏畏缩缩的丫头。
他总是嫌弃她不够落落大方,不能像姜恬恬那样优雅讨人喜欢,但现在她真的变了,变得清冷凌然,他反倒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女孩的变化太大,一旁姜妈的抽泣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而一直安慰她的闺蜜夏美清也惊讶地睁大眼睛,勾勒过浓的眼线形状变得有些滑稽。
“茉茉。”姜爸艰难开口,“爸爸生意太忙,确实忽略了你,但是血浓于水,不管怎么说,咱们可是一家人,你知道吗,知道你坚持断绝关系,你大哥食不下咽,你的小弟哭闹不止,把他最喜欢的霸天虎都砸了。还有恬恬和你妈,她们哭了很久。”
姜爸靠近了两步,“恬恬还说,要是你和她只能留下一个,她希望留下的那个人是你。”
“是吗?”女孩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快得姜爸没来得及捕捉那是开心还是嘲讽,女孩的声音清冷响起:“那姜恬恬会跟家里断绝关系吗?”
姜爸姜妈尚没来得及说话,夏美清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想逼着恬恬跟姜家断绝关系?”
“不行!我怎么舍得恬恬?” 姜妈哭着靠在闺蜜的怀里,“我是造了什么孽,还要到这里来办什么断绝关系的手续,丢人现眼!”
巫茉茉垂眸,苍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黑猫柔软的毛。
所以,如果姜恬恬和她只能留下一个,那留下的必然是姜恬恬。
所以,姜妈在哭泣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而是嫌弃这件事丢人,伤了她贵妇的面子。
如果不是办理断绝关系时血亲必须亲自到场,那姜妈肯定是不会来的。
至于她的闺蜜夏美清,两人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夏美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姜家,姜妈也很依赖她,断绝关系这么丢脸的事,自然也要闺蜜陪着。
夏美清鄙夷地嗤笑一声,一手搂着姜妈安慰,一手抬了起来,涂了鲜红蔻丹的长指甲几乎要戳到巫茉茉的脸上,“好一个没良心的丫头,家里给你吃给你穿,辛辛苦苦养着你,好了,现在你大学毕业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倒是不想要爸爸妈妈了!”
她故意抬高了声音,周围办事的市民和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哎哟,又是一个白眼狼。”
“年轻人啊,生恐父母拖累了前程,也不想想没有父母无私的付出,哪有她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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