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瑜这才像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似的,再度离开。
狭小晦暗的监狱里再度陷入一室沉寂,一小束光线从斜上方的屋顶风机的缝隙里钻进来,单薄的光柱里尘埃乱舞。
顾辞川用左手撑着额头,垂眸安静地望着虚空,忽然低低地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经受的这一切劫难折辱都是为了能够再次遇到她,那么对于他来说这不算苦难,而是恩赐。
甘之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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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犯人情况怎么样了,是真的救不活了?”晏瑜望向监狱外的狱医,认真地问道。毕竟是条人命,她也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
狱医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这名犯人血型特殊,若是有血库说不定还有得救,就卡特拉斯这个医疗条件,恐怕她根本活不到明天了。”
“这名犯人什么血型?”晏瑜追问道:“毕竟所有犯人被关进卡特拉斯是有档案记录的,我有权限用光脑直接查询,万一有犯人跟她同血型的呢?”她说着一边打开光脑拉出了一个泛着蓝光的光屏,用瞳孔验证身份。
“ Lutheran血型,”狱医说。
晏瑜脸色一滞,突然停下了动作。
狱医不禁满脸疑惑地问道:“监狱长大人,您怎么突然停下了?”
“倒也是缘分,她跟我一个血型。”晏瑜眼神复杂地笑了笑:“进去吧,抽我的血。”
狱医却在这个时候犹豫起来:“您毕竟身份不同,要不还是再在档案库里查查还有没有其他这个血型的犯人吧?”
晏瑜闻言抬眸冷冷地看了狱医一眼,一向懒洋洋看着没什么精神的她板起脸来,竟是不怒自威,让狱医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还啰嗦什么,再拖下去,人都死了。”
狱医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拿出针管抽血。
晏瑜垂下眼睛,乌黑的睫毛轻抖,静静地看着千万丝深沉的绛色从自己的手臂顺着真空采血管流动蔓延,汇聚成一滩血花。
晏瑜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乐于奉献的滥好人,毕竟她是帝都星十族里出来的人,自幼活在那样蝇营狗苟的环境里,心智很容易就变得早熟甚至冷漠。只要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下手比谁都利落干脆。
但她却被叶听白这样良善温柔的人带大,她的生母也是温和又无私的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便让她有了份同理心,虽知世故却不世故,心底最深处依然藏了份赤诚和柔软。手上既然有那份力量能帮助别人,也不怎么损伤自己,她就并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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