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垫在她身下,让她免于摔死。
简直就是奇迹,从七楼的高度摔下去竟然毫发无伤。
在惊愕之前,绪方美纱对上那人的视线,什么话也说不出。
被树叶切碎的阳光碎片下,远山茜像是粼粼的水晶。
“没事吗?”她问道。
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问话,绪方美纱却从里面听出关切。
不知为何,她望着她黑色的平和的双眼,愣怔的突然落下泪来。
那天她在远山茜的怀中泣不成声的哭了三个小时。
从黄昏到夜晚,直到值班的保安过来巡逻,她们才从学校离开。
远山茜把自己在福利院的房间分享给她。
她为她冰敷红肿的眼睛,和她用晚餐,把自己的床让给她,自己睡地上,一句话也没问。
她的态度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耐和厌烦,看着绪方美纱时,仿佛摒除了外表、身份、地位……那些所有外在的东西,只注视她的本质。
绪方美纱几乎要为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正眼相对而发抖。
缩在远山茜的被子里,嗅着她特有的极其浅淡的香气,绪方美纱从未睡得那样安心过。
那之后,她战战兢兢试着接近远山茜。
与冷淡的外表不同,远山茜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那张脸,她在上学的第一天就引起轰动,但同学们普遍认为她不好接近。
她和所有人都不同,不会取悦强者,不会欺负弱者,特立独行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地步。
在学校,异常就意味着被排挤。
绪方美纱觉得她和远山茜宛如冬季互相取暖的仓鼠,相互依靠着活下去。
她所说的一切远山茜都不会嘲笑,再天方夜谭的想象她也会尊重,所有的细节都会考虑到位,绝对不会受到伤害。与她在一起时,绪方美纱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补全。
越是接近,越是了解远山茜的为人,就越是爱她。
远山茜的人格中有某种近乎纯粹的特质,让她空洞的心得到满足和安宁。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扭曲刻薄,能与远山茜成为朋友,如同置身难以置信的梦境。
想要把远山茜分享给所有人,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好,又想要独占,只有自己得到。
这两种矛盾的心理促使绪方美纱窃喜的、按捺不住的向甘乐分享。
甘乐听完后说了两句话,“听起来很有趣”和“美纱酱真的认为,她也同样爱你吗?”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来,绪方美纱浑身冰冷。
那一刻,绪方美纱终于意识到了绝望所在。
——她爱着远山茜,然而后者绝对不可能回应她同样的感情。
她绝非是配得上远山茜喜爱的人。
绪方美纱重新坠回黑暗空洞中的痛苦。
为了抵消这样的痛苦,她必须让自己去痛恨她。
散布远山茜在天台推人的谣言是她、伙同旁人孤立远山茜的是她、无法忍受办理转学逃走的是她。
……无法释怀的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