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习惯性地要从掩盖的头发缝隙去观察周围, 却又是一个太眼就有大片视野撞进眼球, 沈梵受到一点惊吓,很快又适应过来。
还带着水珠的手摸了摸额前头发,指尖倔强地捋了捋,绷直了发梢也无法拉过眉毛的位置。沈梵泄气地垮了肩膀, 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好在绝对安静的独立空间让他心情小小的雀跃起来。
规规矩矩洗好碗筷收拾完厨房里的一切,擦洗着擦洗着, 不知不觉抹布就擦到了厨房以外,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整个房子除了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 其他地方全部清扫了一遍。
然而古怪的是, 明明擦洗整理过了, 灰尘污垢清洁一新, 物品的摆放无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就连倒下后凌乱的模样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沈梵喜欢干净整洁,然而许多年没有属于他自己可以任意改变掌控的空间导致了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维持事物的原样。
——这已经算是他不可多得的轻松时刻了。
有时候他很喜欢观察这些处处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凌乱物品, 不管是倾倒的纸巾还是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半截铅笔,光影的投射、变化、移动,甚至灰尘黏附的细微区别,他时常一看就是小半天,所以那些接手过他的人都对外说他脑子坏掉了,呆呆傻傻的经常蹲在角落大半天一动不动。
房子不算大,很快就被沈梵擦洗过一遍。慢条斯理将抹布搓洗干净,又按照原样搭回水龙头上面,沈梵呆呆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剩他自己,有一个足够独立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尘俗,沈梵的心想要放纵一下,比如说跳一跳,活着夸张地大笑几声。
然而他只是黑沉沉的眼睛转动了几下,就又安静地回了自己地铺所在的角落。
客厅的空间算不上大,除开用作玄关的门口空间以及厨房门口对出来作为吃饭用的餐厅空间,也就靠近小阳台老式木门与卧室房门之间的位置有个墙角。沈梵的地铺就暂时铺在这里。
地铺垫了两层棉被,挺软的,坐上去又有竹条凉席的清凉。想到新的监护人目前表露出来对他的态度,或许他可以奢望多在这个角落停留一段时间。
沈梵不喜欢漂泊无依的生活,他常常思考自己上一辈子大概是一棵树,一棵长在深山幽谷中独自生长独自死亡的树,偏偏命运给了他无根浮萍的人生。
他的全部家当就是一只扁扁的破旧的书包,里面是一套同样不合身的夏天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是初中课本。
呆坐半晌,沈梵放下看了无数遍的初中课本,小仓鼠一般小心翼翼尝试着打开监护人说是买给他的画板画笔颜料等物。
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可看见的第一眼,就天然喜欢上了这样艳丽夺目的色彩......
在90年代,弹钢琴还是一向稀少的高雅手艺,白露找的是一家高级西餐厅,待遇不错,一天弹两个半小时,工资可以日结也可以周结,日结按每小时一百块给,周结可以给高一点,小费看顾客给,都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