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箜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眼睛空茫地盯着信纸,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知青点院子里牛威扯着嗓子喊他回去吃饭的声音,郑箜才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双手捏成拳头,郑箜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才终于想明白似的赶紧把信三两下叠好重新塞回信封。
觉得不保险,又把信封塞进自己衬衣里,衬衣衣摆则扎进裤子里。
贴身收着,确定怎么也不会掉出来被别人看了去,郑箜才深吸一口气,一边大声应了牛威,一边思索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当然是要跟支书请假。刚好过年的时候他的年假没用,六月里头地里除了拔草追肥也没别的紧要活儿,他要请假应该不成问题。
然后,这事儿肯定不能写信告诉家里人,也不能打电话,万一被人知道了去,白露的名声就坏了。
对了,以前在家时听母亲说过,怀孕的女人最是要炖汤滋补,回去之前可以先找老乡换些山货,山上的各种菌菇炖汤最是鲜美,白露也很爱吃。
一桩桩一件件地罗列下来,等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郑箜已经恢复了表面的镇定,尽量不叫别人看出端倪来。
“怎么样?白露在信里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一封信看这么久。”
“嘿,人家两个说的悄悄话还能跟你说?打听这么多臊不臊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郑箜也跟着笑了笑,端上自己的饭碗在柴堆边找了块相对宽平的木柴坐下,大口吃碗里的野菜杂粮粥。
六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尾巴上,知青点好歹还能有点高粱栗子苞谷岔子之类的粗粮填肚子,村里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顿顿野菜汤糊弄肚皮了。
不管是没油水的野菜还是熬煮得有点硬邦邦的杂粮粒子,都是咔喉咙的玩意儿,味道就更别说了。以前白露还在的时候,郑箜还会想方设法弄点小灶给白露补充营养,现在就他一个人,随便管个水饱就成。
现在知道白露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郑箜需要思索的事就更多了,同时也庆幸之前把工作机会让给了白露。
要不然自己一走,留白露在这里揣着个小娃娃吃糠噎菜,只是想一想郑箜那颗心脏都疼得像被手攥着。
等吃过饭,郑箜半点不敢耽搁地收拾好包,又去找生产队长请了半天假,又拎着还剩下的小半包红糖去大队上找支书请假,回来的时候还去村民家换了山货。
当天晚上,郑箜就打着火把,在几个男知青的陪同下连夜翻山越岭往镇上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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