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正伸手要接,陈焕庭又收了回去。
“2013年的照片,你为什么还留着?”
苏然伸手要夺:“这张照片我拍的,我想我有权利怎么处理它。”
“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我,我想我也有权利知道为什么。”陈焕庭握在手里,示意她手上的水。
隔了两秒,苏然轻笑一声,扯下旁边的毛巾,毫无章法地给大黄擦身体:“我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构图很好,可能无意中夹到了本子里,后来自己都忘了。”她停下来,抬起头看着陈焕庭,“你千万不要多想。”
大黄被苏然擦得有点痛,忍不住使劲甩水,二人被溅了一身。
陈焕庭仍是平静地看着她:“我一直在双龙镇的福利院做义工。”
苏然动作一顿,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她脑子有些发懵,听见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呵,做好事啊。”
陈焕庭几不可闻地一叹,又说道:“你也一直在资助双龙镇的福利院。”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句。语气就和他的目光一样平静,就像在陈述“刚刚才下过雨”这样一件事实。但是苏然却觉得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揭开了她最后一层遮羞布,让她完全□□地呈现在陈焕庭跟前。
室内的氛围安静得微妙,连大黄的吐气声都小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福利院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结。也许因为毕业论文是这个方向,每次到了福利院,我的心里就变得很柔软,总是想自己能做点什么。
——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福利院做义工。
——好啊,青山村最近的福利院在双龙镇,我调研时候去过。
——好,一言为定。
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又开始在苏然的脑子里集结。她不知道陈焕庭后来在双龙镇的福利院做义工。那段对话,苏然只把它当做他们曾经志同道合的一个想法,从来都不敢将它上升到“约定”的高度,更不敢给这段奢望寄予任何遥想。
毕业后,她单独一人再次去了青山村,却意外得知罗翠翠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事、爷爷去讨公道心脏病突发去世,罗翠翠成了孤儿。她在双龙镇的福利院找到了翠翠,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忧伤。苏然在那里陪了翠翠三天——三天后孙强会来接她回b市。走时她给院长张玲阳留了一笔钱,希望改善福利院的条件,并请求她保密不要声张。大概过了两个星期,福利院传来好消息,翠翠被一对久婚未育的大学教授领养。临行的那天,苏然抽空回了一趟福利院,与翠翠道别,同时领回了大黄。
可每个季度给福利院捐钱的习惯,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在苏然给福利院捐钱的时候,她脑海里偶尔也会飞快地闪过她和陈焕庭的对话。但她从不打听过是否真的有人来做义工,或者有,是否里面有个人叫“陈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