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里抬起头,眼眸里没有光芒,眼睑下是厚重明显的青黑色。她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要笑的,但是最终没有笑出来。
最后她拿起自己手上的可乐,轻轻贴到村田脸上:“我的可乐好像没有冰。”
她手上那罐可乐是温的。
村田愣了下——他愣神的片刻,树里开口:“你去帮我买一罐可乐回来好不好?要加冰的那种。”
他点头,从栏杆上跳下来,又向树里伸出手。树里看着村田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你在怕我跳楼吗?”
村田:“上面不安全。”
树里把手放到村田手心,然后跳下栏杆。她身体不好,跳下来时,踉跄了两步,然后勉强站稳。
她抬起头看着村田,忽然自言自语:“理奈,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根本无法相通。”
“他们和我诉说这个世界的美好,但我根本没办法理解。所以他们越开导我,我越觉得焦虑和痛苦——所有人都在说美好的事,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为什么我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笑出声呢?”
“我知道他们在为我好,想让我变成正常人。但是他们越努力,越让我清楚的知道我是不正常的,我是异类。”
村田拉着她离开天台,语气自然:“不相通就不相通吧,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们没有生过病,所以才不能理解你。”
“等你把病治好了,你就可以和大家一样了。”
树里的声音低低的,从村田后面传过来:“能治好吗?”
村田理所当然:“肯定能治好啊,又不是什么绝症。积极吃药配合治疗的话,肯定会好的。”
树里把手从村田掌心挣扎出来。她站在原地,轻轻推了下村田的肩膀:“你去买可乐吧,我在这等你。”
村田点头:“好哦。”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要乱跑啊。”
他下楼,去买可乐。但是那天楼底下的超市冰块用完了——村田谨记着树里要喝冰的,他又去了其他超市。
夏日的暮色似乎比任何一个季节都长,又比任何一个季节都短。周围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的,村田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就好像漫画里画家忘记了画脸的路人。
村田攥着一罐冰可乐,往回走。他看见了楼底下围着一群人,警察在呼喊着什么,但是他听不清楚。
他想绕开人群的,太吵太闹了,万一把可乐挤掉了怎么办?
但是鬼使神差——又或者说是一种早有预感的心理,村田往人群围住的中心看去。
黑色的头发浸在血里,绿色的眼眸也浸在血里。
漂亮的树里变成了一滩血和肉组成的烂泥。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跳楼了呢?”
“唉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力不行啊,随便一点打击就想着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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