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也不管寻医问药的事,只让人都下去,独把贾赦同邢夫人留下了。众人既知端的,便都往外头厅里侯着。好半晌,才听里头唤人伺候,门一开时,就见贾赦同邢夫人夫妇二人皆老脸通红地往外走来。也不及与众人细说,出了门上了车自去了。
恰这时候所请太医也来了,女眷又回避一回,贾珍同贾琏两个在旁应候。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贾琏又陪着往外宽坐喝茶。贾母却让人把李纨叫了进去,对她道:“你同那家说了,这事我已应允,就早日下定吧。婚期再议。还有,若近日果有人上门为难他们,让他们不要慌,只遣人告诉我来,自有我给他们做主!”
李纨那里由来消息不灵通,近日也知道竟是为了鸳鸯的事,大老爷气着了老太太。如今听贾母这口吻,莫不是贾赦怒气难消,还要往外迁怒的意思?心里暗叹,这保媒拉纤的活儿,果然没有积足了德是做不来的!讨个媳妇竟讨出这么大麻烦来!只当了贾母的面到底不好说什么,只一味低头答应了。
回了院子,同身边人说起来,也有两分薄怒:“这大老爷真是越老越不像样儿了!这头都定了的事,他还有脸来闹!都这么大年纪了,已经聚了一屋子姬妾,还不知足。如今听这话头,竟是还要为难男方的意思。往常戏文里见多了‘太岁恶霸’,没想到咱们府里这头发都花白了的还有一个!”
常嬷嬷叹道:“这又有什么稀奇?老太太今儿是乍一听那些事儿,急怒攻心才晕倒了。可这说出来的才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只说天道循环,不知道往后要怎么报应呢。”
闫嬷嬷道:“如今这一府里头,仗势欺人、强占民女、草菅人命……竟都齐全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知道那祖宗祠堂里,年年受着这么群人的供奉,还能不能受用得住了。”
因着贾赦这一出,李纨同许嬷嬷说起的时候,为防他们不接头,遭了无妄之灾。索性把事情前后都同她交代了,又嘱咐她:“如今老太太既开了口,鸳鸯也确实是个难得的,且这事儿也怪不到她头上。你同如心那头好好说说。一则这头尽早下定,二则也让他们防着些。若真有人与他们为难,也不用留手,给点厉害瞧瞧才好呢。”
许嬷嬷自然将话带到了。却是没料到,当年贾兰看钟表有趣时曾想拆了看,李纨道是待他长大了寻人教他这个,说的就是段家老大;后来段高还罢了,他大儿却三天两头得要往技师府跑的;许嬷嬷是他干姥姥,自然要过来瞧瞧,一来二去的,就同贾兰混熟了。贾兰见他在器械机关上极有天分,更乐不得地把从通璧阁那里得来的东西与他参详。今次,他家里问李纨讨人的事贾兰并不知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来,却让他听着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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