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村长带到了村子的中心,一群人围在用木架搭起的祭台上,祭台的中心,火盆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我毫不意外地看到焱寿郎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扛在肩头,走到祭台上粗鲁地把人摔了下来,猫头鹰脑袋一歪,像是个木偶人一样半死不活地被扔到了祭台上。
“这样,神明大人,会把我的妹妹还回来的吗?”男人问道。
村长说:“向神明大人祈愿,它会实现你的愿望的,隆。”
中村隆。
中村先生和中村太太那个总想要干大事的儿子。
中村隆扛着焱寿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如同一滴热油滴进了锅里,底下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神明大人,请给我更多的财富!”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的妻子平安生产!”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
“神明大人……”
吵,真的很吵,乱糟糟的一团好像是有一群苍蝇在嗡嗡乱叫。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火盆里噼里啪啦燃耗的火苗,人群鼎沸,夜空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撞击在耳膜之后又传导进脑子里,像是乱七八糟的劣质交响乐。
有多少人曾经被带到这个祭台上,被献给了“神明大人”?
你们,把人命当做什么了?
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吗?
哈。
我真的是在缘一身边待太久了,连人最初的贪婪和丑恶都差点忘记了。
在太阳的光辉之下待久了,忘记了黑夜的寒凉,忘记了我自己也是曾经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了。
托缘一的福,厌恶归厌恶,我没打算杀他们,如果是以前,我早就一刀子砍下去,直接了结了这群脑残。
紧接着风声平息,悠远的歌声好像自远方而来,从时间另一端传到时间的这一端。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在黑夜里金黄色的火焰还在燃烧,“噼里啪啦”地在火盆里跳跃,火苗时而被拉长,时而被压缩。
“雨歌。”
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我猛地抬头,黑色的头发好像自高山之巅倾泻而下的水流,皮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玉石。
女人抚摸着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眼神慈爱。
妈妈。
我的瞳孔剧烈地震动。
妈妈。
“妈妈。”
我张了张嘴。
“雨歌,很累了吧。”妈妈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来妈妈这里吧。”
来妈妈这里吧。
来吧。
像是沉溺在冬天的温泉水里一样,整个人逐渐放松起来,毛孔肆无忌惮地张开,精神肆无忌惮地松懈。
那是我思念的母亲,无数次的濒临死亡之际,我都想要如同儿时一样,重新回归母亲的怀抱。
去吧。
“雨歌,你不可以来这里!”
无数次地祈求她带走我,她却无数次地把我推开,流着泪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