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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对三郎说出那些话,并不是什么虚言。

纵然是在年少就被定为继承人,但是、他既觉得自己负担不起那个家族,又并没有一个确切地想要去做的事……若是真的有什么想做的事,他早就可以放下一切地去追逐,以实际行动让父亲信秀放弃他。但是他始终没有,就算是弟弟信行几乎将野心写在了明面上的时候,依旧是态度暧昧,哪怕是之后交换了身份,知道了三郎已经压制住了信行,获得了整个织田家的掌控权,他也只是听过便罢,随波逐流地在美浓学习、被赏识、被明智家收为养子——

直至,他听闻三郎在田乐狭间大败今川义元。

如同一潭死水的心突然就此泛起涟漪,想要去见面、想要去做些什么、想要去将这条性命的价值发挥到极致……直至这时他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他是,为三郎而活起来的。

那些记忆的碎片,逐步地消逝在了他的眼前。但在那些因为失血过多而黯淡下去的、回忆的终末,他仍然看到白衣红袴的青年懒散地把手背在脑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似乎是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那个青年转过头来,用和他一模一样的、仿佛镜像两端的脸,困惑地呼唤道:

【小光】

……

明智光秀用力睁开眼,装潢华丽的正殿正在他的视野中旋转扭曲。在这濒死的视野里,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但那双本该失力的双手,仍然死死握住刀柄,就仿佛紧握着自己一生悬命的所在,用最后一分力气旋转搅动,厉声呵斥道:“茂朝!”

沟尾茂朝两眼含泪,狠狠闭了闭眼,眼泪与手中太刀一齐落下!

那滴眼泪落在他的笼手上,沁入缝隙之中。药研藤四郎不顾形象地向前扑去,奈何刀身已落,明智光秀的头颅只在瞬间就被从颈部切断,唯有一片迷蒙的血色从断口喷出!

药研藤四郎也只来得及跪在血泊中,抱住那颗尚未跌落、染上血污的青年头颅。切腹的痛苦如此煎熬,但那张脸却像是做了什么心满意足的美梦一样,连眉头都松开了,半阖着眼恬静地微笑着。

火舌已经舔舐到了正殿的正门,连那些梁柱的金漆都在烈焰中剥落,很快,这场烈火就会蔓延到殿内,将塑着金身的佛像与墙上五彩斑斓的壁画一并吞没。这样华丽的寺庙也会被付之一炬,而在这里的森兰丸也好、明智光秀也好,纵使意志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耀眼到几乎让人不能直视,也——

……岂有,不灭乎

药研藤四郎将头颅放进匣子里,郑重地抱在了怀里。

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变得透明,但这只是如明智光秀命令中的“远征”模样。会对他下达这样的命令,不是因为他的身手如何,仅仅是因为作为刀剑男士的他在这种状态下,身躯与所要运送的物品浑然一体,灵力内敛,期间不需要进食,也不用担心物品“损坏(腐坏)”。只要他一直“远征”,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就能永远保持在能够使用的新鲜状态,哪怕是三郎再也没有回来、哪怕是沟尾茂朝不幸身亡……也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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