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为了当一员大将,我们何必要找手持将军的你们呢。”
在提起“将军”的时候,羽柴秀长的口吻冷淡到不带分毫个人情绪,但这种完全无视将军的个人意志、只将他当成一个可以拿来拿去的物品,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两日后。”安国寺惠琼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仍是此时,仍是此地。我会请隆景大人前来。”
“哎呀,是个大人物呀。”羽柴秀长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只不过,孤身潜入他人的本丸,这种事情偶尔能做做,多了就糟糕了。”
“我还会与您再见的——但至于是几日后,还需看天时地利。聪敏如您,想来很快就知道这会是什么意思。”
安国寺惠琼只觉得眼前一花。忍者的话语尾音似乎还幽幽地回荡在室内,但他的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唯有烛火还在微微摇曳。
他不知不觉中握紧的双拳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放松,沉默冷寂的眸子也终于揭去了强作的平静,泄出些许忌惮与慌张。
哪怕位列四大军团大将之一,羽柴秀吉也仅仅是“将”而非“主”。照理来说,无论是羽柴秀吉还是麾下一心只为秀吉的羽柴秀长,都不会给他这么大的危机感的。
况且,织田家兵将众多,羽柴秀长也不是织田信长的直臣,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羽柴秀长都是走到了以低级武士身份难以想象的高位。这样的人会几次三番地潜入毛利家以身涉险,如果说真的对毛利毫无所求,才是绝无可能的。
……不,真要说起来,能独自领军的将领会是忍者,这本身就是怪事。
安国寺惠琼静静地看着已经停止了摇动、正安静燃烧着的烛火。
毛利未必没有与织田的一战之力,但羽柴秀长却对织田表现的十分具有信心而既然觉得织田已经稳占上风,又要来与毛利沟通,这是否自相矛盾
不,不是这样。
——羽柴秀吉连他这种在毛利家身居高位的军师都不愿意提前透露,一定要找毛利家家督对话,为的应当不是劝降,而是……
安国寺惠琼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一拍桌子。原本已经平稳的烛光立刻再次摇晃起来,积蓄在蜡烛顶部的烛泪哗地沿着烛身淌下,火苗下端骤然空出一块,橙红的焰色立刻爬上露出的那一截烛芯,发出小小的噼啪响声。
既是军师也是僧侣的男人心神大乱,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吹熄了蜡烛。
屋子骤然黑暗下来,唯有烧得漆黑的烛芯上飘出幽长的、叫人难以看清的一缕白烟。
“……原来是,想要成为‘松永久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