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洒落一地的、刀装破碎后化就的金粉,仍然能够让明智光秀清醒地认识到,松永久秀的枪威力绝不同于寻常——至少不同于现在足轻们会使用的铁炮。
被这样的枪近距离击中,就算没有命中要害,他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松永久秀之后有关“其实有故意打偏”的辩词,被鹤丸国永挡在身后的明智光秀也已经无从判断真假。有松永久秀看不见、明智光秀却看得见的刀剑男士在身前,明智光秀也看不到松永久秀的表情。但是他也从松永久秀的话中领悟了对方的意思,明白了松永久秀并不会在织田被毛利与上杉针对时趁火打劫,也明白了松永久秀不是不甘于自己势力的日渐沉寂,而是不甘于只能如此消亡。
松永久秀,也已经不是织田家的威胁了。
明智光秀略歪过头,让自己的视线能过越过鹤丸国永清瘦的背影,看到松永久秀的半张脸。
他口吻镇定地回答道:“多谢您先前的招待。那我就此告辞了。”
织田家上一次遭遇包围网的危机还没有过去多少年。在那时,织田家的敌人还有武田、上杉、朝仓、三好和本愿寺。这次再度面对包围网,纵使上杉谦信是不输于武田信玄的名将,织田家要对上上杉势必不可能轻松,织田家这一次的敌人也只剩下了毛利、上杉和本愿寺。
当年三郎带着疑问的“为什么越接近天下敌人反而越来越多”的话语还未从他心间褪色,织田家的敌人就已经变得越来越少,织田家在应对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
——三郎是真的在接近天下。
明智光秀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认清这个事实。
他在被攻击的时候只是瞳孔微缩,眼睛里唯有利刃般的凛然,但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却像是荡起一圈圈涟漪的湖面,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也还忍不住回过头,看向重新坐在了地上的松永久秀,轻声地问着:“即使会受一时之气,日后也会重归之前肆意的生活……松永先生真的不愿意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面上横着狰狞伤疤的男人回答道,“要让我到死都是高中生的手下,想想就觉得寒毛直立。”
明智光秀于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他朝着松永久秀点了点头,朝着自己来时的路线返回。面巾因为他比起平常更快的步伐,边角微微扬起一点,但面巾本身就长至胸前,即使飘扬也露不出一星半点的脸部肌肤。
他在松永家足轻的引领下见到了自己原先的随从,只是淡淡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