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跟在三郎的身后, 走出了和室。
他完全不信足利义昭的鬼话——元龟既可以是“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的元龟,也可以是“蟞蛦山栖, 元龟水处。潜龙蟠于沮泽, 应鸣鼓而兴雨”的元龟。
前者的话, 足利义昭认为的“淮夷”到底是那些与他坐下将军之位的大名,还是包括了织田信长在内的阻碍他行使将军权利的所有人还不得而知。后者的话, 就是足利义昭已经在积攒和三郎叫板的资本, 自比为潜龙了。
但无论是那一个,都是同样的意思——那就是足利义昭对织田信长的忍耐已经到了最高限度。
如果不是这次三好突然攻打摄津国,让足利义昭觉得恐慌的话, 恐怕他和织田信长彻底撕破脸的时机已经要到了。
将脸孔藏在素白面巾下的青年在脑子里理清了一切,发出一声短促又轻微的嗤笑。
在足利义辉死亡的时候, 就已经注定了幕府再无再起之日。如果足利义昭是个聪明的人, 就不会在成为将军后还寄望于其他大名为自己清扫障碍——想要驱狼吞虎,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但正是因为足利义昭如此愚蠢, 才让明智光秀摸不透他的做法——尤其是他表面上必须对将军毕恭毕敬,不能对他的行为做出任何一点干涉的前提下。要知道哪怕明智光秀在从朝仓辞别后曾短暂的当了足利家臣,足利义昭也不见对他多另眼相看, 甚至因为织田信长要求明智光秀仕于织田家而认为他们早早勾搭在了一起(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每次见面的态度都极为恶劣。
哪怕没有织田信长架空将军的权利, 足利家的辉煌也会在足利义昭这一代中止。
明智光秀如此判断道。
就在他跟着三郎即将走出将军邸的时候, 引着他们离开的细川藤孝突然停住了。
有着一双狭长眼睛的将军家臣转过身,对着三郎毕恭毕敬道:“之后信长大人就要和明智先生启程回岐阜了吧不知道下次和明智先生再见会是何时,我冒昧请求信长大人将他留给我片刻……我有些事想要告知他。”
作为将军家臣,并且深知明智光秀在织田信长心中的地位,细川藤孝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几乎已经是在暗示他要将将军的布局告知织田信长了。
然而一贯没有这种神经的三郎只是爽快的点了点头,甚至还嘱咐明智光秀“小光住在这里也可以喔反正明天出发”,头也不回的就出门离开了。
徒留细川藤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行事还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呢。”
明智光秀立刻回答道:“所以殿下才是放眼天下的人。”
“即使是现在也在我这个将军家臣面前说‘放眼天下’”细川藤孝忍不住道。
“即使是现在细川先生也在将你知道的透露给我。”对于细川藤孝的隐约带着讥诮的表情,明智光秀不为所动,“那么,叫我停下来,细川先生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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