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阿科斯竖起耳朵在听。他很少参与米诺斯热衷的八卦聊天,但是这一次提到他擅长的部分,他就有些憋不住了:“冥王这样是真不行啊!惹伴侣生气了,不及时哄劝,还冷处理,是会让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的!想当年,我和恩得伊斯每次吵架,都是我先服软哄她。部落里的人有时会笑话我,说我是软骨头,但是软骨头能换来家庭的温馨,有什么不好呢?”
拉达曼迪斯更不想说话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软骨头的冥王是什么样子。倒是米诺斯和埃阿科斯聊到了一块儿,从喀戎的女儿恩得伊斯,到来自海洋的普萨玛忒,把埃阿科斯和两位妻子的相处秘法研究得彻彻底底。
另一边,纳西索斯还不知道三位判官想歪了。他跟着塔纳托斯,从真理平原一路往南,走过一大片黑色的石榴花树。
在漆黑的枝桠下,他邂逅了几个忙着采花的幽冥宁芙。在人间的传说里,她们是深夜里举着火把召唤亡魂的不详的神灵,但在她们拈起手中娇小的石榴花,别在鬓角露出娇羞的笑容时,她们看上去和恩纳那些来自山林的宁芙并没有什么差别。
纳西索斯深深看了她们一眼,又回想起刚刚看到真理平原上亡灵排队的场景,怎么也想不到有序,和平,欢笑,这些充满褒义色彩的词语,竟然也会出现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冥土上。
“很奇怪?”塔纳托斯顺着纳西索斯的目光望去,声音悠远,好像陷入了回忆:“在父神母神相继沉睡,塔尔塔罗斯被上一任神王克洛诺斯充作囚牢的时候,我也想不到冥界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但是冥王凭他的能力做到了。他把有限的冥神调度起来,根据不同的神职安排我们做不同的事情,渐渐的,冥府也有了欢笑……”
但是他自己,却常年埋头在公文中,越来越沉默寡言。
塔纳托斯告诉纳西索斯,今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冥王笑的样子。他说,冥王是为他露出的笑容,他真的很喜欢他。
塔纳托斯本来不想说这些话。他嘴笨,所以不爱表达,他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让纳西索斯更反感冥王陛下。但是他想,他们的王应该更幸福,他值得拥有一位优秀的伴侣,一段美满的婚姻。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帮到哈迪斯。
纳西索斯静静听着塔纳托斯的话,他好像无动于衷,在他内心的缝隙中,却已悄然陷进去些许微尘。
……喜欢?
他想,真有这样无来由的喜欢?
在被抢婚以前,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冥王哈迪斯。冥王的喜欢从何而来?
纳西索斯不愿深想。
——本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不是别人喜欢他,他就要同样交付自己的喜欢,何况是这样充满了不尊重的,被强抢的喜欢。
纳西索斯抿出嘴角的不快,望向塔纳托斯:“或许你也可以试试,说不定你也能让冥王笑起来。”
纳西索斯话音甫落,就后悔自己说得太冲,明知道塔纳托斯并没有强求他的意思,他不该那样说。万幸塔纳托斯好像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苦着脸抓了抓头发,哀叹道:“你就饶了我吧,我根本不敢这么想,我这么笨,只会惹冥王生气!”
就,还挺有自知之明。
纳西索斯扬了扬嘴角。
又走了几步,他终究没憋住,问:“你既然这么崇拜冥王,怎么不去帮他处理塔尔塔罗斯的动荡?”他不是想支开塔纳托斯逃走,他既然允诺了今天不会逃跑,就绝对不会在混乱的时候添乱。
只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