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主持人接话:“所以顾导的意思是,紫金山的星空之所以美,是因为当时陪伴你看星星的那个人很美?”
“是的。”顾启明坦然承认,“正是因为有陪在我身边的人,我才能看到从未见过的星空;正是因为有陪在我身边的人,我才能拍出这部短片。”
观众席里响起一阵阵善意的笑声,大家都听出来了,顾启明这是在借着片子表白呢。
顾启明装作没听到那些起哄声,继续说:“我看到网上的一些评价,有人说我是很有才华的青年导演,有人说我是天赋型选手,还有粉丝对我大夸特夸,说我是‘天之骄子’……这些称赞,我每次看到都觉得脸红。因为我觉得我太蠢了,太愚钝了。我见过真正聪明的人,在她面前,我像是一个小学生,我想进入她的世界,但总是找不到入口。
“身边有朋友说,我和她不般配。她是科学家,她研究的是几十万秒差距外的星辰陨落,她的时间尺度以亿年为单位;而我呢,我是导演,我关注的是镜头,是胶片,是作者表达和商业票房的平衡。我们都很好,可是我们注定无法相融。
“——但我不这么认为。”
随着他的叙述,台下的观众的笑声渐渐消散,大家安静下来,望着台上句句肺腑的他。
“搞艺术又怎么了?搞学术又怎么了?我们只是领域不同,但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顾启明沉声道,“120年前,世界上第一部 电影《火车进站》诞生,但往前推几千年,人类已经开始摸索用画面表达故事,传递情感。同样是120年前,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一座天文台佘山台建成,但往前推几千年,古人已经开始仰望天空,幻想宇宙的模样。
“不论是艺术还是学术,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当下的回馈,而是希望我们的付出可以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一个影子,在几十年后,几百年后,几千年后……会有人踩着我们的肩膀,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如果在人生的尾板打响之前,我们可以撬起宇宙边缘的一颗小小尘埃,那我们这一生就是有意义的。”
顾启明环视着台下的观众,朗声道:“这是我的追求,也是她的追求——正是为了表达这个信念,我拍了这部电影短片。”
鸦雀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台下第一声掌声响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直至响彻整个影厅。
有人大声问:“顾导,你的那位朋友来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顾启明忽然抬手指向观众席的正中间。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惜并未见到想象中的佳人,只见到第一排正中央的一个空位。
顾启明:“她没有来,但我在每一场展演中,都给她留了位置。”
……
顾启明下台回到休息室,浪子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真有你小子的!”浪子眼睛都红了,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听的我热血沸腾的!还有,什么叫‘有个朋友说我们不般配’……搞得我像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浪子从门缝里看向影厅,观众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被剧情吸引了。
这几天的展映,浪子陪着顾启明一起跑前跑后,很是负责。不仅如此,他还装作路人溜去其他影厅“刺探军情”,把另外几位导演的短片都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