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学堂有一个活动的院落,地形宽敞,面积也较大,平时用作学子晨读或者练操,但大部分人都不爱往这边跑,因为靠近夫子的教舍,今日却围满了学生,分聚在两边,对着正中的两人指指点点。
老夫子朱显坐于上席,最早看到郡守,忙起身行礼,却被蓝绪伸手托住,“夫子无须多礼,您是江宁的才子,素有雅名之称,我仰慕已久,怎可担你行此大礼。”
“大人谬赞了。”朱夫子躬身让了座,落于下方学生为其准备的靠椅上,指着院中跪着的二人,神色痛苦道:“这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学生,闹出这等有辱师门的事,直教旁人看了笑话。”
宴绥这才抬眸朝地上的两人看过去,皆身着通体雪白的学子衫,十七八岁的年纪,右边之人散漫,表情不羁,面带疲惫,跪坐没个正行,半些纪律也无;而左边之人,同样疲惫不堪,但胜在体态优雅,虽跪但挺直背脊,任凭周遭的指点也能面不改色,颇有一股大义凛然之感。
两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从容貌,举止,气质再到态度,宴绥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谁是谁。
他端坐在蓝绪右侧,旁听他审问案情,周县令则站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林晋尧还是一口咬定是季咏思偷了他的荷包,他人证物证具有,底气十足,加之一旁的学生为他添油加醋,他更是捶胸顿足,嗓门奇大。
朱夫子面如菜色,气得吹胡子瞪眼,倒不是因为这番说辞,而是恼他有辱斯文。
蓝绪听着林晋尧的话语,再仔细核对一下衙门呈上的供词,确实没有出入,他合上折子,递给身后的周县令,再变换角度,看向季咏思,问道:“你呢,有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季咏思抬手行了个礼,声音沉稳又有力:“学生姓季名唤咏思,集庆县朝安镇定源村人氏,家父从军,战死于北境,家母福薄,逝世于疟疾,我随祖母一道生活,居住陋室,一亩三分良田,我自幼贫苦,吃够了残羹冷饭,也见惯了人间百态,我虽一贫如洗,两袖空空,但绝非会做出偷窃这等不顾律法的错事来。”
他再次拱了拱手:“学生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还望大人明鉴。”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大人说话!”季咏思说完,周县令就大喝一声先发制人,恨不得当场堵住他的嘴。
可等看到蓝绪竖掌的手势后,又悄摸着退回到原地。
朱夫子瞟他一眼,失望地摇摇头,集庆县有这怂官,指不定哪天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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