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不久,约莫辰时二刻,船只缓缓停靠在淮安码头。
掌事的带了三五个汉子下船搬运货物,只吩咐几个下人留在船上守门。
嘉回借着说要去如厕的由头,瞒着七夕上了码头。
她在一片吴侬软语里兜转了许久,总算依稀辨别出了几声长安口音,等在一旁偷听了片刻,确定是长安来的客商后,才鼓起勇气上前攀谈。
做生意的人向来爽快,一听嘉回想要打听长安的消息,便放下手里的活儿,站着同她说起话来。
客商刚从回纥归来,经过长安,想把手里的胭脂粉膏交货给熟悉的铺子掌柜,可是对方却说最近朝廷管得严,不许城中各大香粉铺子收受外来货物,也要严格登记每份货物的流通去向,精确到时间地点和人物,许多店铺老板都受到风声,按兵不动,无人再敢做起这桩买卖。
客商只得带上东西返回,固体香膏留不得太久,不仅味道会消散,而且天气再一转冷,膏体便会冻得僵硬无法使用,只有岭南是个好去处,气候温暖,商品极易保存,若是碰上识货的买家,还能小赚一笔。
嘉回依稀记得朝廷并不限制买卖,甚至在特定时间还会鼓励商户,给予优待和特权,为何突然会查处小门小铺了?
她再问到城中的其他事项时,客商犹豫了一下,说起善兴寺似乎出了事,殿里殿外都加强了把手,可任谁去打听,也探不出什么消息,总之是神神秘秘的,也说到或许是里头有贵人在,要全力保障贵人安危,但众口纷纭,客商也只是短暂待了几日,并不太清楚。
嘉回道了声好,迷茫着想要回船。
身后人却唤住她,问是否要买些胭脂自用。
嘉回摸摸腰侧,才发现自己出来匆忙,竟是没有带荷包,她把身上唯一值钱的镯子摘下拿给对方,既可算作银钱,然后当作谢礼。
她还是拒绝了客商的胭脂,毕竟风尘仆仆,早已无心梳妆打扮。
一炷香过后,嘉回上船,回到房间,整个过程迷迷糊糊,脸也没有半分血色。
七夕在房里收拾着枕被,见嘉回现身,笑眯眯地跑她跟前问道:“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去跟夫人们喝茶了,刚问了她们又说都没看见……”
后面的话七夕还没说出口,见嘉回神色有些不对劲,忙改口关心道:“出什么事了吗?姑娘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行,我得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她急吼吼地就要往外跑,手刚挨上门扉,就听身后嘉回制止道:“我吹了风有些晕船,想再睡会儿,你不用去麻烦大夫了,我歇一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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