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已不在房内,她自己穿衣下床,许是鞋子里镶了柔软兔毛的缘故,脚底的水泡昨晚还疼得厉害,今日下地踩着柔软的鞋袜,倒是好受了许多。
秦筝推开窗叶,见庭院是湿的,才知昨夜下了雨。
她唤人进屋,进来的却是一路上照顾她的两名娘子军,想来是楚承稷怕她不习惯生人伺候,把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安排了过来。
这两名娘子军是林昭手把手教出来的,从前是猎户家中的女儿,一个叫白鹭,一个叫楼燕,底子不错,习武也比旁人快些。
林昭说,山里的人家都喜欢给女孩用花名或鸟名取名字,不过她更喜欢鸟名,听起来就自由。
秦筝洗漱完,又草草用了碗粥,才从白鹭口中得知楚承稷留了话,他去和闵州的官员们议事了。
秦筝约莫能猜到他们要商议的是什么,凤郡十几万百姓一下子涌入闵州城,如何安顿得理出个章程来,还有就是淮阳王那边,淮阳王若派出大量感染瘟疫的将士前来攻城,总得想出个应对之法。
这多事之秋,秦筝自然是闲不住的,换了身能出门的衣裙,就去看望受伤的将士们,顺便去凤郡百姓暂居的地方慰问一番。
淅沥沥的秋水一直下,秦筝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往外看,近处的街道和远处的山峦全都笼罩在了一层雨幕之中,沿街的铺子大都半开着,卖得最多的就是绫罗绸缎。
秦筝问赶车的车夫:“好几条街都是卖布匹的,这些掌柜的就不怕生意不好做?”
车夫是闵州本地人,官话里也夹着一股乡音,笑呵呵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这些铺子里的布匹,不是卖给当地人的,多是卖给外地布商的。闵州家家户户都有一台织机,自家人的衣裳,自家的织机就能织出来,不仅不会来这些铺子买布匹,还会拿着布料来这些铺子卖哩!”
怕秦筝不懂其中行情,车夫絮絮叨叨道:“素绢在哪儿都便宜,北方也擅织棉麻布,布商们精着呢,专收购绸子,货船一运到汴京,那价格可得翻上个四五倍,整个闵州,都是靠织机给养起来的。”
秦筝听着这些,原本还在愁怎么安置凤郡百姓,如今倒是慢慢有些眉目。
她再看着马车外撑着撑着泛黄油纸伞步履匆匆的行人,心底突然觉得安宁,放下了车帘,听着雨声,又起倦意,索性靠着车壁小憩了一会儿。
到了军营,杨毅提前得了消息,已早早地候在大门口。
军中不能有女子进出,但秦筝和她手底下的娘子军除外。
她带来的两万人马,几乎一人未折,因着和淮阳王的骑兵交过锋,受伤的也多是烧山那会儿,从山上奔下来被火舌卷到的将士。
秦筝亲自去探望伤兵,被烧伤了只能裸着背脊趴在床上的将士们不敢在她跟前失礼,龇牙咧嘴地给自己套上军服,规规矩矩站在床前觐见。
秦筝去了第一个伤兵营房得知这事后,为了让将士们安心养伤,便没再去其他营房,只让杨毅下发了赏钱,又让火头营那边给伤病营提供好点的伙食。
虽然没得什么大赏,但秦筝能亲自去慰问伤兵,已经给将士们打了一剂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