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八年,四月十二。
东宫。
太子李治祺负手身后,来回地在殿前踱步,焦灼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你说,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郭旸禁足,苏季卿也快查到我们头上了,要是父亲知道岷州的事情和我脱不开干系,我这太子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良久,李治祺终是广袖一摆,停在了商衍跟前,急切道。
商衍是在三日前来到东宫的。
从赤羽军围城之时,他便察觉到了端倪。
然,圣人的怀疑来得太快,还没待他想好退路,金吾卫便封锁了镇北侯府,将他紧闭于此。他本想在侯府多留一阵,继续找寻兵符的下落,孰料,圣人发觉了他身份的纰漏,竟令苏季卿前来试探。
在苏季卿登门时,商衍便知道,镇北侯府这个地方,他怕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在圣人再次下令之前,他便设法脱了身,来了这东宫。
商衍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圣人定然不会轻易动他。
可赤羽军来了,只听候镇北侯指令的赤羽军来了。
——这便证明,陆时琛还活着。
只要陆时琛还活着,那他们的计划迟早都会暴露。
与其留在侯府冒险,不如及早脱身,继续后边的计划。
商衍撩起眼皮,看着面前这位浮躁的太子,道:“殿下稍安勿躁。”
眼下,他不用再伪装成镇北侯,便也恢复了真正的模样。
但他实际的面容,也确实和陆时琛有七分相似。
不过,陆时琛的轮廓稍显柔和,便有几分端方君子的意味,商衍却是棱角分明、眉眼深邃,眼底藏着鹰隼似的阴鸷和肃沉,而斜亘在他右脸的伤疤,更是为他添了几分冷厉,低沉迫人。
听了他这话,李治祺愣了愣,扬声道:“父亲马上就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城外也还有赤羽军伺机而动,我进不得,也退不得!都这个情况了,你叫我如何冷静?!”
商衍低声道:“不是还有隧王殿下吗?”
李治祺道:“皇叔远在剑南道,又如何能解我的燃眉之急?!”
商衍眼睫微垂,道:“在赤羽军围城之时,属下便以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到了剑南。隧王是殿下的亲叔叔,他的王妃又是您的小姨,有这样的关系在,殿下还怕隧王置之不理吗?”
说到此处,他状似无意地抬起头,正对太子的视线,道:“届时,殿下和王爷里应外合,又何惧圣人和镇北侯?”
闻言,李治祺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商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不想被镇北侯和圣人一起牵制,那便去依靠隧王的力量。
可凡事扯到了军队,那整件事情的性质,便会变得不一样了。
李治祺眉头紧锁,道:“不行,我是太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去走那一条路。”
走上逼宫的道路,那他的皇位就是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等百年之后,世人又该如何评价他?
商衍对他的犹豫毫不意外。
他低嗤着提了下嘴角,声音里却是不显情绪,不带任何的波澜起伏,道:“可若是真的到了绝路,殿下以为,这一切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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