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明明顶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她曾在铜镜中看到过千遍万遍的容颜,只不过换了副神态,便教人觉得陌生。
“程艳红?”
那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怔怔地看着燕惊鸿,先是茫然,然后眼里逐渐泛出一抹泪光。
晋宁的容貌生得极美,此时睫毛如同蝶翼般扑闪两下,配上那滴眼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宫人们已经尽数退去,芳华殿内只余下这四人。
燕惊鸿走上前,想和程艳红说几句话,但后者看着她走过来,却猛地跪了下去,那一身华丽的裙装铺曳在地,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蝴蝶。
谢寒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程艳红不但下跪,还不停磕头:“公主饶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饶命啊。”
她这几句话说的前后颠倒,语焉不详。但燕惊鸿到底是听懂了她在害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快起来吧。”
燕惊鸿迅速把她扶了起来,看着自己的身体对自己下跪的惊悚感,着实不是一般人体会得到的。
“你不怪我?”程艳红怯怯地问,显然她很清楚,以自己在徐家村的生存的环境,眼前这位金尊玉贵花容月貌的长公主,换到自己的身体里,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她在宫里,每一日都为这里的富贵豪奢感到震惊,吃的、用的,都是她连听都没听过的。但这里越豪奢,她就越害怕,生怕落在她的穷苦人生里的长公主,一回来便要狠狠地报复她。
“这种离奇的事,又不是你造成的,”为了让她放松下来,燕惊鸿试着先和她闲聊几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程夫人?还是……”
“叫我艳红就好,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艳红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燕惊鸿发现她在说话时,不敢与人对视,这份自卑显然是她此前的生活环境导致的。
“好,艳红,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程艳红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道:“我相公,他还好吗?”
燕惊鸿却没想到她第一句就是问这个:“他挺好的,考中了进士。”
“那就好,那就好。”程艳红反复念叨着,似乎是真心为徐子明高兴。
“艳红,你愿意听听这几个月,我成为你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话题,不止程艳红,连谢寒宿和沈扶雪也围了过来,显然都对她这段经历十分好奇。
“我在徐家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稻草和木板拼成的床上,头上带着一道伤口,”燕惊鸿如实道来,“然后,有人砸门,让我滚出去。门口的两个人,是徐子强和小玲。”
沈扶雪握了握她的手,燕惊鸿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谢寒宿被沈扶雪抢先一步,正不着痕迹地准备缩回伸出的手,却被燕惊鸿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