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从善如流点头。
——她与秦鹤霄当然没这么生分了。
秦鹤霄尚未被灭满门时,是十足骄矜轻狂的主儿,瞧不上她的汲汲营营,更瞧不上她的机关算尽,那时的她觉得秦鹤霄纯属坐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高地指着她,所以总会使些手段整治秦鹤霄。
她做事不留痕迹,秦鹤霄又是个风华风容的性子,手里没证据,自然也不会满世界嚷嚷是她使的坏,只会更加针对她,针尖对麦芒永无止境。
那时的关系自然是极“融洽”也极“活泛”的,远不是今日的她的如履薄冰,可现在形势与之前大不相同,秦鹤霄是未来的新朝天子,她是前朝旧臣外加前朝皇帝的“舅舅”,而今摄政的太后是她亲姐姐,再披上一层秦鹤霄死对头的BUFF,怎么瞧怎么都是必死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她可不就要时时留意步步留心了?
纵然秦鹤霄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拿之前的态度去对秦鹤霄。
“是,我自是知道与将军的‘情意’的。”
但当秦鹤霄想走平易近人路线时,她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将军的身份不比从前——”
“阿楚!”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吓了一跳,为老皇帝做事多年的经验让她的身体先她大脑早一步做出反应——她从食案后走出,干脆利落一撩衣摆跪在秦鹤霄面前,“将军恕罪。”
这个季节的洛京其实有些冷,幸好楚然府上烧的有地龙,花厅里又铺着厚厚的飞鸾瑞兽纹的地毯,跪在上面倒也不受罪,只是她大病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又跪得突然,哪怕地板上铺的有锦毯,但膝盖还是一阵阵发疼,她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平铺,额头已紧跟其后砸在上面。
“将军明鉴,我并无冒犯将军之心。”
肌肉反应让她这个头磕得很实在,一个头磕下去,不能说眼冒金花但也是视线模糊的程度了,头晕加之膝盖疼,她的声音微不可查低了一分,再加上心里对秦鹤霄有恐惧,几层BUFF叠下来,她的话隐隐带了一分轻颤,饶是如此,她的彩虹屁也不曾落下,“将军乃神仙中人也,纵然一日跌入凡尘,也有九五之尊的位置供养将军。”
若是以她平时的警觉,她定能发现主位上的人已起身离座向她走来,但此时的她头昏眼花,根本不曾察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仍在自顾自说着话,“而我不过是粗鄙俗人,承蒙将军不弃,方有今日对月把酒之机——”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
楚然声音戛然而止。
与秦鹤霄做了多年死对头,楚然自然知道秦鹤霄的习性,此人生于世家长于锦绣,是个十足的洁癖,莫说秋猎时期与人勾肩搭背这种男人间的标准动作了,他打个猎都要带双手套——人太多,脏。
这种动作他都不曾有,更别提只手按在她肩头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动作了,这个动作太突然,楚然又惊又怕,甚至下意识往自己肩头瞧了一眼——这位世子爷洁癖起来是要人命的,她的肩头若是有莫须有的灰尘落在上面,这位世子爷顷刻间便能抽剑送她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