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雅风在他小臂处一摸,果然穿得如此厚实,明明是大夏天了,他也不怕中了暑气。伏在他肩头哭成了个泪人,喉头哽得厉害:“你不许胡说!我偏要跟着你一起上路,到了下面年年都给你做冬衣,比这暖和十倍一百倍的都有!你不许丢下我一人!”
他乖戾孤僻,他暴虐嗜杀,他被圣上厌弃,他不被人所喜。
他纵有千恶万恶,可作为她的夫君,从来都是真心。他从深可入骨的恨意中抽出了全部的仅存的温情,通通给了她一人。
容璟邰口中应着“好好好”,右手却在她背后睡穴上轻轻拂过,怀中人便软软地倒在他身上了。
他缓缓凑近了一些,近到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眨眼间能扫到她的长睫。喘了好一会儿,克制着心底想要后退的冲动,贴上前吻掉了她颊上的清泪。
又凝视许久,眸底眷恋愈深,试着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成亲九年来,这还是头一回吻她。
大约,也是此生最后一回了。
府门外一片喧闹,“缴械不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抱起她,步伐稳健地从书房一路走回正院,看着她被一个暗卫接到怀中,合着眼,仿佛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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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抄家的当日承昭没去,既不想去,门下清客也拦着不让他去。他既为储君,与兄长手足相残,怕是会于他德行有污。
听人说大皇子当日并未反抗,神情中没有一丝半点的憎恶,一句话没说,也不为自己分辨半句,便那样束手就擒了。
他身边近侍都不知去了何处,官兵抓人的时候也没一人出来护着他。阖府上下的丫鬟小厮都跪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丝毫不顾忌旧主怎么想。
整个皇子府都被官兵团团围住,府里头已经成了个空壳子,多年家财不知去了何处,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而往日深居简出的大皇子妃,竟也不知去向,搜遍满城也没寻着人。
“呵,竟还是个痴情种。”消息传回,承昭低声笑了,也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欷歔。
大皇子这些日子被拘在府中,吃喝穿用都由太子的人经手。
每日送来的午膳晚膳之中都有一股辛辣古怪的味道,明知掺在里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容璟邰却也不与呈膳的人争辩,顺着他们的心意吃了个干净。
自打改了食膳之后,他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醒来便是晌午之时了。
无人与他说话,他也不想说话。以往成雅风总会诱着他多说些话,如今府中这般沉闷,他反倒不习惯了。闲来无事便在纸上画画,画的全是一个女子,一笔传神,破画欲来,画的是何人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