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心惊的是,主子话中的意思竟是不打算逃?事已败露,难不成要坐以待毙?等着陛下来抄家问斩?
她知道主子把多年积攒下的金银都藏到了别处,此时这府中只剩一个空壳子。
她也知道府中有许多密道,虽她不知通向何处,这些年却有好几回看到暗卫进进出出。
若不是为了逃,主子费尽心思弄这些做什么?
而若是主子逃了出去,日后叫她做个姨娘,不比去做平民的妇人安闲自在?
主子是聪明人,多年谋划极少有不成事的,此番定给自己留了后路。怕是她的分量太轻,主子不想带着她逃吧……
想明白这一点,芸香紧紧咬着唇,扑在他身前哭道:“主子,奴婢不忍心瞧您这样。如今大势已去,却又未到山穷水尽之地,暗卫定能护着我们逃出去的!不管日后会有多少磨折,奴婢定陪在您身边不离不弃!”
她跪在大皇子脚边,哀哀戚戚哭得双肩颤抖,既表了忠心又诉了真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容璟邰漠然看着,仍是无动于衷。反倒在她双手抱住自己小腿的时候,蓦地皱了眉,重重一脚把她踢远了些,冷声道了一句“滚”。
芸香抽抽搭搭的哭声陡然而止,她是婕妤留下的丫鬟,从大皇子仍是个幼童时便被婕妤指来跟着伺候他。主子十四岁出宫落府,她是唯一一个从宫里跟着出来的;也是大皇子妃进府以前,阖府上下唯一一个能与主子说得上话的人。
前些年,她每每入夜后给主子送宵夜,甚至连大皇子妃都给过她难堪。那之后主子虽与她更为疏远了,芸香却觉得心中窃喜,觉得是自己入了主子的眼,皇子妃才会这么斤斤计较。
芸香一直以为自己是能得他几分脸面的,连府中的每个下人都如此想。好些下人都传言说主子有了嫡子后,便会把她纳作姨娘。芸香听得多了,自己也开始这么想,越是想,便越像那么回事。
等了一年又一年,到了如今,她也忘了自己等了多少年,生生耗成了老姑娘。许多人劝她出府嫁人,可芸香一想到普通老百姓要过精打细算的日子,连一日三餐都不敢吃什么贵的好的,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心中执念越来越深。可芸香从不气馁,主子定是不忍心叫她受皇子妃磋磨,这才刻意与她疏远的。
直到今日,她才恍然,原来自己从未入过主子的眼,只是因为识抬举懂规矩,极少犯他的忌讳,这才能被留下。
可这时已经晚了……她已经把那卖身契撕了,如今抄家问斩的人马上要来了,手中没有卖身契的丫鬟,定会被送去妓馆或军营的。
芸香吓得花容失色,哀哀戚戚求了两句,“主子,您就带着奴婢一起逃吧。”她忽的想到了什么,忙说:“主子,奴婢不只是您的丫鬟,奴婢还是您的侍妾啊!您不能舍下我的!”
容璟邰漠然不语,眸底冷光却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