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真的。
就在四天前,她还见过李鹜,他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能够,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呢?
从四合院到东城门,平日里步行至少是两炷香的时间。
对沈珠曦来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她挤开堵在巷口的布衣青壮,对方骂骂咧咧地回过头来,看见一张如雨打海棠的脸,剩下的谩骂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毫无痕迹地湮灭在喉咙里。
“尸体……尸体在哪里?”沈珠曦挤出颤抖的声音。
青壮迟疑了。
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从主街尽头隐隐约约传了过来,沈珠曦立即舍弃还在犹豫的青壮,跑上了空荡荡的主街。
她站在路中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从晚霞中逐渐走出的大队人马。
披坚执锐的队伍背对高耸的东城门,如一条激流勇进的深色河流,声势浩荡地灌满宽阔的大道。
浑身血污,满脸烟尘的将士簇拥着三个领头的身影。
除了中间那人,她眼中再难容下一丝风景。
身穿甲胄的李鹜骑在一匹红棕色的战马上,胸前的皮甲上还染着血迹。
厮杀之后的血腥气附着在他腰间冰冷的佩刀上,黑灰色的烟尘染花了他坚毅的面庞,乌黑眼眸里透着非同一般的沉着和冷静。
如火的霞光披在他宽阔的肩上,像是上天对他胜利的奖赏。
从他身上,沈珠曦看到了一个男子最英勇的胆魄。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随着李鹜移动,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在李鹜出现后,骤然断了。
她脚下一软的同时,眼前的红棕色大马倏地朝她冲来。
在膝盖撞击地面之前,李鹜从马上弯腰,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沈呆瓜,你怎么来了?”李鹜高兴道。
见到她的惊喜从那双表里俱澄澈的黑眸中迸发,前一刻还在李鹜身上纠结不去的杀伐之气像见到阳光的晨露,只需她一个眼神,就消失无踪了。
“我听说你出事了……”骑在颠簸的马背上,沈珠曦下意识拉住他的腰,“既然你们没事,他们说的尸体是……”
剧烈的情绪波动之后,五感逐渐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焦肉气味猛地冲入沈珠曦鼻腔。
她刚要往李鹜身后看去,一只大手把她按进了怀抱。
李鹜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容置疑道:“别看。”
身下的棕红大马迈着平稳的脚步往前走去,马蹄铁敲击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上,马蹄声和身后响亮的脚步声,以及沉重的车轱辘声混为一体。
李鹊带着李鹍,识趣地放慢了脚步,压着身后的车队也放慢了脚步。
一匹马,两个人,隔开了身后军士,也隔开了喧嚣世间。
松花色的纤瘦身影靠在全副武装的深色甲胄上,像石头上开出的一支棣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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