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看着这个眼生的年轻后生有些疑惑, 文开东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六队的社员,在大队商店里帮忙, 人面广些, 我让他有啥事就到大队部来找我。”
见支书点头, 没有怪罪他鲁莽的意思,文开东严肃道“你慢点说,发生什么事了?”
“队里来了汽车, 还是两辆, 我听到有人喊严主任,朝章家去了。”王昌明闲来无事就在门口晒暖暖,小汽车停在他面前问章家怎么走,他本能的就说了跟自己一个队的章家, 说完那人跟车里的人说了句, 严主任, 还有一里多路。
他新奇的看着四个轱辘的车上下打量, 还没看的太清楚, 就只剩下一股烟味,倒是跟在小汽车后面的敞篷小卡车,他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上面坐了五六个人,还拿着工具,等车走远, 他才想起来队长交代过,最近有什么特殊的动静都要跟他汇报,他一路从地里横穿过去,到了大队部。
整个县也就两辆小汽车,县委一辆,县公安局一辆,支书拿着烟锅的手有些颤抖,章家又要起来了吗?前儿听说章家的外甥来了,他只当是小孩走亲戚,有什么值得说道的,难不成章家女婿恢复工作的事是真的?不能够吧?这事他可是亲自看着章华平写了举报信的,连同藏在章家的东西一起寄到省里去的,这么大的罪过都能翻身?
文开东松了一口气,果然来了,他总觉得章家外甥回来的蹊跷,这两日听到的都是章家人到处宣扬怎么做新衣服吃白馍的事,煤油灯底下做鞋也能做半宿,一点不把那点油钱放在眼里,那张狂劲他看着总有些不对味儿。
自从章家女婿出了事,章家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把他们连累了,提都不让提,这会儿又是亲亲女婿,亲亲外甥了,若真是亲人,怎么会闺女和外甥在申家大队待了一年多,章家跟不知道似的。
他寻思着贺子谦这回来肯定要使什么坏,那孩子小时候在自个家住过,当时就觉得是个心里装事的,对谁都不亲近,只在英英面前还有个笑脸,这几日在队里碰见却到处喊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
不管贺子谦要做什么,他只盼着别连累了队里其他人就好,他这个队长当一天,就不能看着队里人陪着受罪。
王昌明说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看着小汽车,想着这肯定是个大人物来了,可是支书和队长怎么都不出去迎接,反而又坐回去了。
正当他摸不着头脑时,文开东开口道:“你去弄点炭来,再拿二两糖瓜子,都记在大队的账上。”
王昌明走后,文开东起身说:“支书,我回去换身衣服,这满身都是土,实在见不得人。”
支书嗯了一声,没有动弹,章家是六队的,文开东是该走在前头,他自己都六十好几的人了,闺女都嫁人了,儿子也安顿到城里当工人了,就等着有了孙子他也搬到城里去,低眉顺眼的巴结人的日子他是过够了,管他来的是个什么官,待会过去露个脸就是。
他磨磨蹭蹭的抽完三锅烟,才慢悠悠的起身朝章家溜达过去,心里却一直盼着有个人能来告诉他,大人物已经走了,啥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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