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乾清节的欢庆远去,原来在这深宫之中,还有跟膏粱锦绣格格不入的地方。
入目便是断壁残梁。
两扇朱红的门都脱落了,横在阶梯上被人踩断,房中一览无余,缺口的破碗,棉絮堆起的简陋床榻,,方寸大的小院内各处散落稻草,墙边还放着一个裂了的水缸,就是个大点的牢房。
语方知吸吸鼻子,里面似乎被灰糊了:“我说——”
“哈——”
语方知一惊,把严辞镜拉至身后:“什么声音?”
严辞镜按住他的手,让他安静,用眼神示意他,往发出声音的大水缸后看去。
水缸周围团着生锈的锁链,被锁链困住的人就藏在大水缸之后,灰扑扑的长袄露出一角,正微微抖动着。
语方知给了严辞镜一个别害怕的眼神,把他的手推开,打算自己去探一探,见严辞镜担忧地看着他,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怕。
缓慢移动至水缸前,语方知踩在一滩发黄的水渍中,味道有些要命,但此时水缸后蓬乱的脑袋才是他要注意的。
他开口了:“姑娘你——”
“嘶哈——”
语方知反应极快,瞬间劈下去的手刀堪堪停在那女子的头顶,大喝卡在吼间,浑身汗毛顷刻倒立。
他吃惊地看着地上那个缺眼缺舌缺耳缺手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发如枯草,面上脏污不堪,破旧的宫装褪色成灰布,松松地包裹住她抖如筛糠的身体,没了十指难以见人,她缩着手臂想藏,但每动一下,脚腕上的脚镣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严辞镜从袖中拿出荷花簪:“上回她从冷宫中逃出去撞到了我,我捡到了这个。”
簪子被严辞镜清洗过,簪杆上的血污洗净,通体闪着银光,簪头的白玉荷花细雕精致,纯洁如清水芙蓉。
这簪子他拿去给夏长嬴看过,夏长嬴告诉他,荷簪是已故的芸妃心爱之物。
语方知眯起眼细看,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再往水缸后看去,宫女正拖着链条缩回墙角,右脚脚腕血肉模糊,伤痕深可见骨。
凄惨如厉鬼,但严辞镜不怕,缓缓走去,蹲在那宫女身前,待她害怕的劲过去了,才把那荷花簪放在她露出的手背上。
“这是你的东西,还记得吗?”
宫女的脸深埋进膝盖中,感受着手背上冰凉细长的东西,忽而手背被身前的人一翻,她在手心处感受到了熟悉的雕刻纹理。
她突然就哭了,空洞的眼眶里淌出眼泪,呜咽一声,更深地埋在自己的膝盖中,知道自己哭泣的样子可怖,更不敢以正脸示人。
贴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暖还没移开,对面的人很有耐心:“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
她点点头,更多的热泪涌出,顾不得许多,露出脸呜呜地哭泣,可她怎么说?没了舌头说话,没有手指写字,她要怎么说?
“呵——呵——”
严辞镜听她紧促地呵气,也心急,手被她攥紧都顾不上收回:“你想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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