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敖夜抓住佘宴白的手腕,拉住他差一点就跪下去了的身体,哑声道,“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似曾相识的话叫佘宴白一怔,缓缓抬起头,透过泪水,却不慎瞥见敖夜右耳下浮现出的黑色魔纹,被头发、面具和衣领挡着,若非他现下的姿势恐怕难以发现。
再仔细看那双眼睛,隐隐发红,且有狂躁暴虐的情绪在里头翻滚——这是入魔的前兆,佘宴白目露惊诧。
“阿白,是你么?”敖夜抖着手摸上佘宴白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眼角滚落的泪。
咔嚓一声,道心破碎,他用了百年、拼了命才修至大乘期的无上修为一朝尽失。
“你唤我什么?”佘宴白眨去眼中的泪,拧着眉问道。
他记得,自己未曾向这小剑修透露过真名,他怎会如某人一般唤他阿白?
敖夜解开身上的伪装,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脸上的面具,然后缓缓解开,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那双威严的凤眸里只倒映着佘宴白一人的身影。从看到佘宴白的第一眼起,他就直觉地认为这人就是他的阿白。即便理智一遍遍地告诉他,眼前的人可能是旁人的一个阴谋,但心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直至将人真真切切地拥在怀里,敖夜终于能确信这就是他的阿白,他独一无二的阿白。
佘宴白死了,他修无情道又何妨。佘宴白若未死,他便是道破入魔又何妨。左右他苟活至今,便是为了他的阿白。
“阿夜?”
佘宴白愣住,忘记了流泪,也忘记了故作可怜,直起身扑进敖夜的怀里,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他手上快干的血迹被敖夜脸上的温度融化,尽数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这一刻,先前蒙蔽了他们感知的力量终于彻底散去。便是此刻不散,待日后敖夜飞升之际,这冥冥间的束缚也会被打破。而到那时,一个已然修成了无情道的人疯起来,或许会更可怕。
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暗沉,有无数黑沉的云块飞速堆满了天空,隐隐有紫色的雷电显现,一声声闷响犹如天地无奈的叹息。
“怎么回事?剑尊要渡劫了,我记得他才至大乘期不久啊……”
“我怎觉得这情况不对呢……不好,他的修为在流失!难不成是——”
“他的道,破了。”
“嗯,是我。”敖夜低下头,对上佘宴白怔然的双眸,然后费力地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抹笑。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笑过了,脸上的肌肉已然忘记了如何去笑,以致于这一抹笑显得格外狰狞。
没了面具的遮挡,他耳下和脖子上的魔纹便清晰可见。加之他侧脸沾着佘宴白的血,一双眸子又因入魔而变得血红,当真是可怖,看着极其渗人,令人背后一凉。
佘宴白愣愣地望着他,却从中觉出一股温柔来,喃喃道,“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