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来!此处堤岸恐要溃决,尔等速速散开!”敖夜迅速收起伞别在腰后。
几乎就在他吼出声的刹那,只听轰隆一声,木桩被水冲开,堤岸从李桉所立之处开始坍塌,一时间哭嚎声震天。
敖夜足下一点,飞至坍塌处,一手拎起身形清瘦的李桉,一手拎起肥头大耳的江宁府知府柳贺年。
他将两人放在堤上安全处,转身欲救其余落水的人,忽而腰侧被狠狠一撞,身体不受控制地倒进河中。
河水因大雨暴涨,离堤岸顶部只余不到两尺,敖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湍急的河水卷走,瞬间没了身影。
他被大水吞没时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身体肥硕的柳贺年跪趴在堤上朝水中伸手,嘴里焦急大喊“太子失足落水了!快救太子!”,脸上却分明挂着得意的窃笑。
水流汹涌,敖夜没一会儿就不甚被大水裹挟而来的石头砸中脑袋,昏了过去,手却不忘死死抓着油纸伞,仿佛那是能救他性命的浮木。
大水卷着他连过两州,直至江宁府末端的兴州境内才侥幸被冲进支流,于一水缓处被河滩边的横木拦下。
离河岸约三里处,一渺小如沙粒实则内有一座精致小楼的芥子空间法宝内。
小楼二层的窗边摆着张美人榻,上面斜卧着一个裹着白貂裘的红衣美人,脸白得像冬日初雪,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病气,看着像个随时可能咽气的濒死之人。
忽而,佘宴白鸦羽似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低声唤道,“小田。”
他的声音沙哑低弱,不过说了两个字,便喉咙一痒,忍不住一阵闷咳,随即低伏在榻边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来。
化龙失败,连带着升境之劫亦失败。
佘宴白不仅一身修为尽失,还身受重伤,只余一具空有境界的残败之躯与半仙的神识。他经脉破碎再留不住妖力,五脏六腑时时作痛不得安宁,俨然一个无用废人,然而他的仇人仍未屠尽!纵使有手下可以代劳,但害死神龙的人必须由他亲手结果!
思及此,佘宴白心中的恨意不断滋生,纤柔白净的手颤抖着抹去唇边的血渍,低下头伸出一截红舌舔去指上的血。
木梯被踩得噔噔作响,一长相讨喜的圆脸少年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匆匆而来。他是一只锦毛鼠妖,跟随佘宴白多年,几日前应召从妖族匆匆赶来伺候。
“公子,药来了。”小田把药碗放在榻边的凳子上。他头一次见自家风华无双的公子如此虚弱狼狈,不禁心生担忧。
“你出去把我的伞寻来,顺便把伞边那人拖来”佘宴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朱唇一掀,冷冷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小田愣了下,却不多问,脚步轻轻地退下。
待他离开,佘宴白端起榻边的药碗一饮而尽,过了会发觉体内无一丝好转的迹象,不由得暗自气恼,手一甩,药碗狠狠地砸在地上碎裂成渣。
佘宴白丧气地躺回榻上,拢了拢身上的白貂裘,暗沉的眼眸如一方化不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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