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三十九级台阶抬地很高,这个角度让他很难看清跪伏在殿下的人是谁,但他没那么关心。
要么是八大仙门来送礼的,要么是袭击神殿被俘的,又或者是人间的祸害,被送来审判的。
穹顶上悬着的神剑寒光熠熠,那是他们师徒二人一战后,苏夜带走的,后来就悬在神殿穹顶上,悬在殿下跪伏的罪人头顶上。
以他昆仑魔君之度量,丈天下苍生之罪恶。
八大仙门可以是权威,可以指魔即诛,悯苍塔可以是审判者,可以审讯天下人。
那他昆仑魔君为何不行?
他常常在深夜的寝殿中,诡谲暖黄的烛泪下,餍足地搂着白若一,在他耳边喃喃。
“八大仙门的苍生标准未免太狭隘了,九州大陆并不只是人族的天下,那些妖,那些魔兽和神裔也是苍生,本君觉得放任它们最好,自己靠本事为自己争取,最为公平……”
“…………”
久未得到回应,苏夜以为白若一睡了,他从背后圈住他,在他耳廓轻啄几下,果然引起身下人的阵阵战栗,苏夜不由觉得好笑,轻哼一声,掰过他的脸,又流连在温软的唇瓣间。
饕满餍足后的魔君耐心格外的好,白若一不理他,他也不生气。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夜都快睡着了,微哑的声音才从白若一口中溢出,灌入苏夜耳中。
“人……人天生到底是弱些的……他们没办法从魔兽爪下生存的。”
或许是被白若一的蠢话气笑了,年轻魔君捂着前额闷了好一会儿声,在白若一皱眉不解的目光中,他目光渐深,阴恻道:“但人毒啊!”
“与其担忧人类,本君倒更担忧那些蠢笨的妖魔。”
白若一别过脸去,没有回话,但心中确实抽痛的,那一夜他未眠,其实他很长时间没睡过了,特别是身侧躺着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掀开獠牙,将他吞吃入腹的豺狼。
……
记忆是破碎的,苏夜只能零星地想起一点,他能记起的前世几乎都是与白若一相关的,好似是一种执拗,忘了谁都不想忘了白若一。
至于后来,他到底有没有将笼中关押的妖魔放出来,放任它们肆虐人间?
苏夜记不清了。
他站在穹顶之下,抬头望着那三十九阶抬起的魔君尊座,恍惚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年轻的魔君脸色苍白,他常头疼地厉害,眉头蹙得紧,眼底闪着细碎的暗红流波,恹恹地偶有掀眸,瞧一眼外物,兴致缺缺,然后挥手丢给旁人去处理了,只顾着,只想着去见白若一,好似只有见到他,抱着他,吻着他,才能缓解他体内的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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