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楼后院的时候,你经常拿一些娘子们裁衣剩下的布料给我,我就用那些零碎的布头,做了一件衣裳,你说穿在身上,看起来很像五彩斑斓的蝴蝶。”
“你每次被情娘子关在柜子里,都是我偷偷拿了些馒头给你吃,你说你以后长大了,会带我去吃糖,我第一次吃到的山楂糖是你从客人剩下的盘子里偷来给我的。”
……
那些过往,一桩桩,一件件,除了他和小叶子,不可能有人知道,苏夜开始怀疑了,开始动摇了,仔细看,眼前这女人的眉眼还保留着孩童时期的熟悉。
他不知是该讶于小叶子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该惊喜那个童年唯一的玩伴还活着。
目光触及她的面纱,苏夜很想开口问她:你的脸怎么会……
你是怎么离开春楼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千般问题,鲠在喉中,不晓得如何开口。
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再看向小叶子身穿的悯苍塔弟子服饰,苏夜渐渐冷静下来。
“这旧……可叙够了?”
雪朗不知何时步入房间,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着古怪的笑意,一步步走向苏夜。
他垂下浓白的睫毛,看着小叶子道:“开不了口吗?”
小叶子躬身站在一边,咬着下唇,脸色煞白,不发一语。
“废物!”雪朗厉声呵斥后,转头看向苏夜,似笑非笑浮上面颊,“她不忍心告诉你真相,我来说。”
“梦中的往事,你都看过了,应当清楚那些并非造出来的梦,而是你记忆深处残留的真相,你的父亲被冬凌仙尊为救神裔,杀了人,所有人都觉得他罪有应得,但你晓不晓得,当年的冬凌只是来救人的,他的双手连一条人命都没沾过。”
苏夜垂下眼眸,轻颤的睫毛遮盖了复杂的神色,不去看雪朗,他自然能猜到其中的真相,他的父亲像他一样,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不,他至少真的双手染血,而冬凌……他当年怕不是像白若一一般的存在,救世神祇,却被世人污名,甚至那些好名声都成了禁言,没有人再提及。
“我倒是没想过,你居然进了灌愁海,还能活着回来,不过我猜……应该是同神裔的血脉有关吧?”
雪朗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难怪了,当年那个人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冬凌去灌愁海,而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千刀万剐了。”
“那个人是谁?”一直缄默不语的苏夜,忽然发问。
雪朗低笑一声,并没解答。
他忽然俯身,挨近了苏夜,继续说:“我想让你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你父亲确实是我亲手处死的,而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真正要他命的人,是那些不信任他的苍生,那些忘记他曾救人于水火的平民和修士。”
“你说的对。”
苏夜倏然抬起眼眸,目光铮铮,直视雪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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