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殊突然笑了,像是可怜眼前这个从地狱爬出,怀着满身戾气,却不知何去何从的厉鬼。
“你以为他那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是敌城质子,他若收你为徒,同我这个城主幺子成了同门,让满城矜贵注意到你,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可能的……”
上官裴在逃避,他不停地否认那些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他要杀我,他把我推下了悬崖,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会死的!他忍心……他忍心的!”
丹殊吼道:“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还活着?
上官裴一愣,难道不是他命大吗?
他当时并未真的摔下悬崖,从峭壁上延伸出了一截树枝拦住了他,可他还是跌下去了,可又有无数的藤蔓织成的网兜住了他。
他一直觉得老天都不让他死,而是让他记住这生死之恨!
上官裴听闻天澜城灭,但是他不信!
直到他一路躲躲藏藏、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九死一生地回到天澜城,他看到的是被烽火烧的焦黑的残垣与断壁,是血流漂杵的长街,是死伤无数的满城平民。
直到他回到了城主府,这座府邸早就被洗劫一空,满院横尸,所有曾经熟悉的,不熟悉的,厌恶的,喜欢的人都早就凉透了,甚至已被蚊蝇缭绕,尸臭熏天。
他没有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也没看到那位继母的尸体,还有那个讨厌的弟弟……
他一路跌跌撞撞,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
失望!
失望透顶!绝望到了极致!
没有人,没有活人了!
终于,在他几乎要放弃搜寻时,在祠堂神龛下发现了吓破了胆的弟弟——上官卿。
即使他以前很讨厌这个弟弟,可是,现在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
这些往事如毒蛇般窜入上官裴的脑中,他几欲崩溃,捂着头大喊着不可能。
“可他帮着芙蓉,帮着你父亲,帮着你们,杀了我全家!我全家都死在了你们手上!还有……还有那些无辜的城民!”
上官裴激动之下,猛地攥着丹殊的头发使劲撞向石壁,撕开獠牙怒吼着:“你们……罪、不、可、恕,该死!”
丹殊任由上官裴折磨,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凄凉又无奈地笑着,“今天你攻我城池,烧杀劫掠,明天我灭你满门,一个不留。所有的成就、名声和威望,却要以鲜血来铺就,人世间的欲望为何非要用他人性命来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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