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许许多多的皱在一起的脸拖着他们无精打采的身体挤出了仍热闹吵嚷的孩童圈子。
胜了的蟋蟀很是扬眉吐气,它的主人更是扬眉吐气,不同的主人扬眉吐气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最终都会变成另一张皱在一起的脸。
不远处坐着清瘦的书生,没带草饰没画图腾,一身如大多数普通书生一般的素衫,不声不响画着画,一幅接一幅。
这幅是枯萎的落叶,那幅是初发的新芽。不多时,文人又新画好了一张,叠在上面——笔墨描绘出一堆被剪碎的薄薄的墨绿碎片,其上蜿蜒着透明的叶脉。
厚厚一沓新旧不一的画纸,每一幅都是叶片。
虽形貌各异,若是细细看了,翻来覆去画的都是固定的几种。
他嘴里念念有词:“一……”
青泽侧耳听了听。
“一……十……”
“一、十、百、……”
“一、十、百、千……”
“一、十、百、千……一、十、百、千……一、十、百、千……”
戴着面具的黑袍人走过画摊,书生停下了喃喃自语,恭恭敬敬地将画摊往后挪了挪。
怕是发自真心,却又不仅仅是怕。
甚至连那颤抖的手都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激动。
再看那择菜的农妇、修补篱笆的小伙们、晒太阳的老人、斗蛐蛐的小童,都停下了片刻之前机械重复的动作,整个村道如同静止。
狭长石屋间只听得被闷在袍子里沉重缓慢地沙沙脚步声。
他挪动得极为缓慢,使片刻的静止被无限延伸得仿佛没有尽头。整个静止的村庄目视黑袍人走来,目送黑袍人走远,直到他拐进村里另一条小巷、消失于视野之中,暂停许久的画面才重新播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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