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也会揣测帝王的心思。她不辞而别,仅留下罪己书,他应该是暴怒的吧,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不识抬举,将他的颜面扫地。
他应该会恨她?不过她哪里值得他来恨,毕竟在他的眼里,她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连当年离宫,他都将事态以最冷静的方式控制了下来,没有一怒之下将她的后位给废黜。她仍然是名义上的皇后,而她的外祖父,渐渐在朝堂上隐退。就算后来他回味过来,知道岳承霖杀害永宁侯世子一案同她有关联,甚至连废后风波都同她有莫大干系,他仍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公开发难,而是在暗中搜寻她的下落。
他非常平静,平静得超过她的预料。他甚至能够言笑晏晏地将他们的孩子放在膝下亲自教养,仿佛她真的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去了行宫养伤。
聆音甚至有些惧怕他的平静,因为越是宁静,便越有可能蕴藏着将人毁灭的急风暴雨的力量。
她甚至觉得,萧洛隽应该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毕竟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面目来见萧洛隽。如今,她是同朝廷作对,被朝廷所忌惮的瑰色幕后掌权者。他应该是巴不得除她而后快的。
萧洛隽有他的立场。而她,也有她的坚持。
总而言之,事情已经演变成了这样。若是萧洛隽将她看穿,那不知会面临着什么局面。
聆音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他发现。
她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萧洛隽也会来梧州,肯定避之唯恐不及,不会揪着梧州的这一点小机会亲自来跑一趟了。
当他将寡淡的目光环视全场的时候,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由自主地将头给低了下去,生怕被他看穿。
庆幸的是,许是这处地方还是让养尊处优的帝王嫌弃,他惜字如金,只摇了摇头。下属们便懂得了他的意思。
他翻身上马,下属整齐划一地也上了马,一行人策马而去,扬起尘土落叶无数。
看着那抹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人背影渐渐远去,聆音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坐在那儿发了很久的呆。等到那杯茶水彻底凉透了,她一滴不剩地将那劣质的,甚至是用不讲究的喝水泡的茶水喝完。
缓过来之后,她苦笑,聆音啊聆音,你这是自乱阵脚了。
如今她还怕什么呢?她的样子,同当初平庸无奇的容貌,简直是天差地别,就算没有任何遮挡地站在他面前,恐怕他也未必能够将她认出来吧。
何况,若是连这样的碰面她都害怕,那之后的针锋相对……又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