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太后道。
“母后,别为难臣妾了。臣妾少时顽劣,这些可没学成几样,更别说是精通了,说出来倒是出丑了。”聆音语气轻快地推辞着,却有几分欲扬先抑的味道。
皇后平日里,皆不见其舞琴弄墨,所以此刻不时有人附和。江怀薇的表情既是期盼也是着急。好半天,萧洛隽才好以整暇地说:“哦,皇后素来过谦,便奏一曲吧。”
聆音见推辞不过,便说要在场临摹一幅画送与太后,至于奏唱,实在是不成。
“嗯,也好。叶相也是其中的行家,一会儿也不妨让其指点一二。”
叶相!聆音暗叹,叶风身为新城长公主驸马,皇家宴会自是能来的。她的目光顺着众人移向了叶丞相。那个穿着白衫的儒雅面带微笑,那个官位亨通位极人臣的中年人……便是她父亲?那个母亲拼尽生命,决绝以待的父亲?
宫人们已经把案几笔墨抬了出来,只见聆音眉峰轻蹙,将长长的宣纸摊在桌面上,提袖,用笔染了几许墨色,遐思片刻,便在宣纸上勾勒了几笔山川的轮廓,似有日月光辉倾城而照来,树木幽幽,山岳卧浮成人形,似仙风道骨,有凤凰栖息其上,鲜艳夺人。
又有题跋:天高垂日月,地厚载山河。
笔墨秀气,神韵独绝,字体娟秀,非楷非隶。
那凤凰,栩栩如生,栖息于山岳之上,暗合了太后之岳姓,母仪天下。其余山川鸟兽虽因时间有限,浅浅几笔,却也是神韵宛然。
聆音将画赠予太后时,满座皆惊,一阵喧哗。连萧洛隽也是挑眉,饶有兴味。
聆音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叶风。只见画卷立起的一刹那,他身体微微一震,神情却是淡然,他的声音温醇,似无波澜:“皇后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卓绝画技,着实令臣佩服。”
“多谢叶相夸奖。”聆音极具挑衅地看了一眼叶相,不过那眼神,也只有叶相才能看到。那“天高垂日月,地厚载山河”十字,是用母亲独创的字体所写。她虽只得了母亲几分神韵,却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更何况,那些山岳中隐藏了一些文字与暗记,唯有叶相可以看得懂,“闻君有两意,故此来相绝!”
那是母亲在她房间里头僻静处挂的一幅画,她儿时闹了半天,才知道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如今她又将文字略隐,不显得突兀。
她不信,叶相会对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那丞相和公主之间被世人皆传的伉俪情深,难道真是坚贞无垢的吗?既然可以对母亲那般才情温婉又风华绝代的人抛弃,又何谈会对妻子多么体贴真情?
大殿里的空气微微有点儿儿让人窒闷,聆音找了个借口便离了席,走出大殿去逛逛。虽说此举有些不明智,然而若是任她再滞留在大殿里,难保不会失态。
外头的风很凉,已经是冬日了,虽然大殿底下都烧着地龙,又有手炉可以暖身。但聆音畏冷,即便曾修学过御寒的内功心法,也是无济于事。而如今,唯有寒冷可以冲散她心中的悲伤与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