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母亲应当是希望她安平乐道,一辈子平安顺遂,不希望她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然而,她却做不到。她往母亲不希望她走的道路,义无反顾地走着,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从长睡中惊醒然后痛骂她?
秋末。
皇城深处,已是层层落叶堆积。
聆音轻巧一跃,便踏枝而上,一路爬到枝叶深处。她背倚在遒劲的枝上,懒懒地将酒洒了大半在地上,仰首灌下大口的酒。那是极醇冽的桂花酒,弥漫着桂花的香醇气息……
她顺手折了一枝,摘下其中一片叶,唇轻轻贴上,明明是简单重复而略显轻快的调子,却被她吹得悠缓而悲伤。
再后来,叶片随风而去,落于尘埃。
聆音启唇,歌声断续:
“泆泆白云,顺风而回。
渊渊绿水,盈坎而颓。
乘流远逝,自躬兰隈。
杖策答诸,纳之素怀。
长啸清原,唯以告哀。”
音渺渺,歌似断。月无涯,唯以告哀。
月茫茫,清光笼罩哀愁。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太液池,宫墙柳,年年恨。此刻,她看似肆意潇洒地醉酒于树,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去了,只留下这太液芙蓉未央柳。
她低低道:“余独何为?”
她仰首,想要再灌下一口酒,然而酒壶早已空了。她似乎分不清所处何地,竟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似要再去舀一些酒。脚下便是那么一踩空,身子变直直往下坠。白衣凛冽,飘扬翻卷如蝶翼。
酒壶坠落,碎瓷散地,不到半刻,便被秋叶覆盖。
便是在那样的一瞬间,蝶翼翻飞,遮住了萧洛隽的面容,模模糊糊,一个回旋的拥抱,浓酒余香,犹可醉人。
聆音瘫软在萧洛隽的身上,醉眼微阖,凤目中透着潋滟迷离的光,仿佛看入来人的心底。酡红的双颊,如玉般的双颊,梨窝灿烂。脂粉不施,青丝散乱,可堪倾国。
怀中的女子微微嘤咛,萧洛隽凑近一听,疑似将他认作了谁,声音压抑而痛苦,又有无助。
“……娘,把阿止带走吧。阿止,很累……”她微微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竟睡了过去。
“阿止。”萧洛隽低低地揣摩着这两个字,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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