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和脚下一滑,扶着栏杆勉强没有跌倒,连头都没有回,忙不迭地上楼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棠房间门前,停顿了一下,才抬手敲门,“咚咚”两声:“沈棠,你在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不会理他的时候,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沈棠站在屋里,看见他神色微微有些僵硬:“有什么事吗?”
蓟和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别扭如果不当时解开的话,日后只会越来越固结,甚至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于是清清嗓子,尽量温和道:“没什么事情,师尊回去休息了,我没事,就来找你说说话。”
“……”沈棠闻言神色有稍微的缓和,他瞧了蓟和一眼,侧身往里让出一条空隙,“……进来吧。”
蓟和跟他进了屋,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沈棠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也随之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沉默。
蓟和手执茶杯慢慢啜饮,悄悄觑着沈棠的脸色,暗自思忖,这孩子性子敏感多疑,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吃了许多苦楚,很多事情既不能说得太开,也不能全然瞒着他,只能一步步疏导着来。
于是挑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蓟和放下杯盏,询问道:“关于你父亲的行踪,你有什么看法?”
沈棠摇摇头:“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四处流浪,他几乎从未关心过我,那个家对我而言就是个空壳子。”
蓟和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叶师叔说过道陵君为了养育樱花的花魂,献出了全部心力,却只换来了妻子儿女的孤独怨怒。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沈棠微微瞥眼,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他吗?”
蓟和转头看了看他,斟酌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道陵君是有苦衷的?”
沈棠冷笑一声:“什么苦衷?人们遇到难以解释的事情,都喜欢说自己有苦衷,但那是他们的事,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沈棠,”蓟和耐心地劝他,“你不要总是这么极端,世间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道陵君对你冷淡,可能是因为他岀于某种不能说的理由,又或者他受制于人,甚至是记忆出了差错……”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相信,”沈棠嗓音低低的,格外执拗道,“我只知道他害死了妻子,冷落儿子,宁愿到那些养小倌儿的窑子里寻欢也不愿意回家看我一眼,这样的父亲,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有苦衷?”
说着幽黑的眸子里冷光一闪,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说不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所以连自己的孩子也能不管不顾。”
蓟和沉默地看着他,沈棠突然转过脸来冲他奇怪地笑了笑:“男人的滋味就那么好吗,能让他那么沉迷连家也不愿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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