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道:“也就是说,是那樱花树的独特仙力大量损耗了道陵君的精神,使得他对于身边人的存在越发淡漠。”
“不,”叶清玉却摇摇头,“准确来说,是每有一片花瓣的成形,就会抽去他一部分的情感意识,到沈静生下孩子为止,樱树枝头已经有十之一二的花瓣绽开,虽然是比不上现在华茂葳蕤,但那时他已经几乎意识不到沈静是谁了。”
夜风浩荡吹起叶清玉深蓝长袍,袍边绘制的卷云纹如同波涛起伏,他微微抬起侧脸,额边发丝随风飘动,有一两滴冰凉滑落,他恍然惊觉,连忙抬手去抹,才发现是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沾在额角很快便化了。
天边乌云沉沉,月光被遮蔽,云层间落下点点细雪,院中梧桐遮天蔽日,三人站在浓荫下,薄雪就落在层叠的枝叶间,墙外的樱花树又开始飘洒赤红花瓣。
鹿鸣沉默半天,抬脚走到了叶清玉面前,犹豫半晌,最终道:“这几日师弟为了道陵君的事奔波劳碌,实在辛苦,今夜飘雪,不如就在此地暂作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叶清玉微微侧身,清冷神情兀自浮起一丝笑意,“宗主是不相信我所说之事?”
鹿鸣道:“非是不相信。实在是此事颇多异诡之处,再者,顾忌着还有沈棠那孩子,不能不多作准备。”
叶清玉冷笑一声:“既如此,多说无益。宗主便请回吧。”翻转衣袖,已是调转了身形背对鹿鸣,“若是还有什么疑虑宗主尽管去查。红樱与梧桐还在,他若是真的已经仙去,魂魄也会夜半归来,若是没有……”
他止住了话音,淡然身影微颤,很快又恢复正常,最终逸出一声叹息:“罢了。非是局中人自然不会如我一般沉迷,又也许我身处其中也有看不到的地方,你们才是对的。怎样都好,我只求一个结果。”
一声长叹隐入风中,半空樱花翻飞,叶清玉负手朝前走去,宽大袍袖在身后鼓动出流云般的弧线,有哀婉唱词从他口出飘出:
“闲来春雨秋风凉,一过淮河日影长。默默蝉声藏……曾经年少不知愁,黑发三日薄染霜……”
乌云滚滚完全遮蔽了光亮,院落中一片昏暗,梧桐树影被风吹得轻微摇晃,婆娑如歌。
蓟和望着叶清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内的薄纱中,转回头来道:“你觉得叶师叔说得是真的吗?”
“说实话,”鹿鸣皱着眉头,眼神幽深而冷静,“我刚才真怕他一个忍不住当场落下泪来,虽然听着是在说道陵君忘记了沈静,但是句句都像是在隐喻他自己。”
“我也是,”蓟和默默点头,沉重地走到他身边,“这件事就算不完全是叶师叔说的那样,应该也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也不知道沈棠知道了会怎么样。”